輕微地吸吸氣。
言譯平躺著,睜開眼,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
聽著倆人的對話,一言不發。
他知道白禾心裡泛酸了,即便不是親姐弟,他和她也有某種心電感應…
他能
() 感覺到她的情緒。
他的心比她更疼。
“你呢?”祁浪用手肘戳戳身邊的少年。
“跟她一起。”他毫不猶豫說,“我不會離開。”
他不會,他一直都在…
就像祁浪所希望的那樣,隻要他回頭,永遠能看到那座遙遠的南湘山。
言譯希望白禾偶爾回頭,也能看到一片蔚藍的海,那是他留給她隨時可以退一步的…天空海闊。
“她複讀你也複讀?”他問。
“嗯。”
他嘲諷:“還真他媽癡…”
話音未落,言譯猛踹了他一腳。
祁浪不再說話了,也不去想。
有些事沒必要想,等出了分就知道該報什麼學校了。
“睡了。”
她說:“晚安。”
“晚安,白禾。”言譯說。
白禾也閉上了眼,耳畔響起曾經對他們兩個說過的話——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言譯斬釘截鐵地說:“我們的筵席不會散。”
祁浪囂張跋扈地笑著:“我不說散,誰敢。”
他們的回答截然不同,但異曲同工。
都不想散。
……
今天白禾鬼使神差地醒得特彆早,天剛蒙蒙亮,腦子便清醒了。
睜開眼,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使勁兒閉了閉眼,再睜開…
喜歡的少年那張英俊的臉龐沒有消失,他就睡在她身邊,睡顏很沉靜,左邊下眼瞼一顆淺淡的紅痣,隱隱約約,不易察覺。
白禾幾乎不敢亂動,不敢想這家夥是什麼時候睡到她身邊來的,不敢弄醒他,也不想…
她連呼吸都變得靜悄悄,唯有心跳,撲通撲通鼓噪著耳膜,令她全身血液都在沸騰。
天光隱晦,緩緩流淌的每一秒鐘,都值得珍藏。
白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如羽毛般觸了觸他纖長濃密的眼睫毛。
少年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動了動,睜開眼。
白禾立馬閉眼裝睡,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也沒有發現他。
但她知道,祁浪醒過來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也沒有動,好像…好像也在觀察她,在看她。
忽然,他輕嗤了一聲,用一種慵懶繾綣卻又很磁性的嗓音說:“小百合,要不要看看你的耳朵有多紅,醒了裝什麼睡。”
白禾窘得不行,彆說耳朵,這下子臉頰都燒了起來。
她睜開眼和他對視,喃了聲:“你很煩。”
“對我還害羞?”
“誰讓你突然出現,嚇我一跳,是個女生都會…都會害羞好嗎!”
“噓!”他頎長修瘦的指尖觸到她柔軟的唇瓣上,“被言譯聽到,他得把我從窗邊丟出去。”
白禾感受著他指尖有力的觸碰,更是小鹿亂撞,推開了他的手,壓低聲音:“你…你知道就好。”
“沒辦法。”
祁浪平躺著,外側的手臂枕在了後腦勺,“跟他睡太擠了,還是你這兒寬敞。()”
昨晚沒睡好嗎?⒔[(()”她嗓音柔柔的。
“沒太睡好,床不舒服,太硬了。”
“我這裡舒服?”
“嗯。”
白禾的床明顯柔軟了很多,祁浪翻了個身趴著睡,腦袋埋進她的泡泡的羽絨枕裡,“你這裡舒服多了。”
白禾側著身看他:“那你睡會兒吧,我起床了。”
“這麼早?”他也側過頭,惺忪地望著她,“陪哥哥睡會兒。”
“你自己睡唄。”
他在,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雖然小時候倆人也不是沒有一張床睡過覺,但…但畢竟現在都這麼大了,他又是她喜歡了這麼久的人。
白禾準備起身,祁浪卻不管不顧地拉著她躺下,粗壯有力的手臂擋在她身前,強迫著她睡下來,不準離開。
在她麵前,這家夥永遠可以囂張蠻橫,怪不講理的。
但白禾也總會順著他,乖乖地躺了下來。
她喜歡他,因為喜歡,所以拒絕不了任何事。
祁浪帶了點懶怠的睡意,卻沒有閉眼,手緩緩挪到她頸上,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她頸上的白色蕾絲頸帶:“睡覺也戴這個?”
“嗯。”白禾不自然地垂下眼瞼,似不希望他太關注這個。
“這多不舒服。”
“沒辦法的嘛。”
“其實沒什麼。”他嗓音溫柔,指尖伸到了她頸後,似想解開她的頸帶,“是你太在意了。”
白禾連忙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彆!”
“你不過分關注,就沒人會注意到。”祁浪不喜歡她這個樣子,“不難看,真的。”
“祁浪,我沒你那麼心理強大…”她悶悶地說,“我隻是個普通女生。”
她並不是在萬眾矚目的光環下長大的,她沒有一技之長可以讓自己變得百無禁忌,強大到不在意生理缺陷。
祁浪不再勉強她,隔著蕾絲頸帶摩挲著她的頸子:“這算什麼生理缺陷,我覺得,挺特彆的。”
“因為我們是朋友。”白禾看看他,心裡有點澀澀的,“你找女朋友,難不成會找一個身上有猙獰醜陋的燙傷疤痕的女朋友嗎?”
祁浪過去的女朋友,一個個不是校花兒就是網紅,身材和顏值無一不是雙絕,他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
祁浪沒有回答上一個問題,反而說道:“如果將來有喜歡的男生因為介意你頸子這個,就拒絕你,那他才是天下第一傻X。”
白禾淺淺地笑了,露出兩顆不太明顯的小兔牙。
“那我就記住你這句話啦,如果他拒絕我,我就用這個反擊。”
“行,告訴他,說這是你最好的哥們祁浪說的。”
祁浪不喜歡她。
白禾再一次心裡確定了。
她翻身去櫃子裡拿出一個軟軟小狐狸眼罩,遞
() 給他:“你再睡會兒。”
“這麼萌?”祁浪打量著眼罩,“有沒有適合我風格的?”
白禾趴在他身上,伸手在下層櫃子裡掏了又掏,掏出個帶著小兔耳朵的眼罩,遞過去:“這個呢?”
“……”
祁浪還是戴上了小狐狸眼罩,白禾笑了下,戴上了兔子眼罩:“晚安。”
“早安。”
沒一會兒,她聽到祁浪的呼吸聲漸漸均勻平靜,知道他肯定睡熟了。
他神經敏感,蠻不容易睡著的,但在白禾這裡很安心。
白禾摘下了眼罩,側頭望著他,輕輕用呼吸喚道:“睡著啦?”
他沒有回答,眼罩戴在額下,遮住了眼廓,從側麵看,挺拔的鼻翼撐起淺淺的弧度。
他真是個骨相大美男,輪廓感很強,他媽媽據說是帶點俄羅斯的混血,不過隻混了四分之一。
到祁浪這兒,除了輪廓深邃之外,黑發黑瞳已經完全是亞洲少年的模樣了。
白禾怔怔地看著他出神,情生意動,鬼使神差地湊過去想親親他的臉,隻碰一下,碰一下馬上挪開,他不會醒來的。
她緩慢湊了過去,小心翼翼用手撩起長發,避免掃到他。
他的皮膚細膩到看不到毛孔,白禾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輕拍她的臉,她抿了抿乾燥的唇瓣…
將要碰到的刹那間,白禾的餘光瞥見了門口悄無聲息的少年。
言譯正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