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領導道,“你跟他們是一組的，你跟他們一起停工，這樣才能安定他們的心。他們停工了，你沒有停工,這讓他們的心裡不舒服,少不得得鬨事。廠裡正在困難時期,總得先熬過這一陣子。一部分人先停工,後麵情況好了，再恢複。”
“可是……”
“沒有可是,之前是彆的車間停工，這一次輪到你們而已。”領導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工廠要改革,要轉型,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們可以去外麵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改革開放了,眼界開闊一點。這一次，還有給你們多發一些工資,彆說家裡困難,大家都困難，廠裡也困難。”
領導沒有少聽那些人說家裡困難的,家裡有老人，有小孩,各種各樣的困難。廠裡沒有辦法,大家都那麼說，無法讓大家都留下來。廠裡發不出那麼多工資，要是讓大家減半工資,也不行，很多人的生活還是過不去。
遲早都是要停工的，一部分一部分的停，讓一部分人能先去找其他的工作，省得大家一窩蜂地去找工作，反而不好找。
廠裡確實說以後能讓他們複工，但這是一個未知數。很多工廠停工停著停著就沒了，工廠被賣了，人家新廠長不一定用這些人，很多事情都不好說的。
徐宗輝張張嘴想要再說什麼，領導卻跟他揮手。
“真不能……”
“不能，回去吧。”領導道，“去財務那邊領了錢回去。”
廠裡早早已經安排好，還讓財務取了錢，就是等著今天發給這些人，讓這些人回去家裡。
“我們廠裡已經很不錯了，有的廠裡沒有發工資，還讓工人繼續乾活，乾了好幾個月都沒有工資，還讓停工。”在徐宗輝準備走出去的時候，領導又道，“跟他們好好說說，彆鬨起來。讓他們繼續待在工廠工作，沒有工資，這是白嫖他們。倒不如他們回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先做著。”
“好……”徐宗輝沒有辦法，他不能讓那些人鬨起來，他好歹是車間主任，是個小領導。也許等到以後，他能早點回來複工。
當徐宗輝走出去的時候，那些工人圍著徐宗輝。
“主任，怎麼樣？我們還得停工嗎？”
“家裡大大小小那麼多張嘴，要是沒工作了，我們怎麼活？”
“能不能彆讓我們停工，我們不是做得很好嗎？我們還可以加班，不要加班費！”
……
“你們想乾活又沒有工資發嗎？”徐宗輝道，“跟其他兄弟廠一樣，沒有工資，去鬨著要工資嗎？現在還能發工資，我們拿著工資回去，不白乾幾個月，這不是很好嗎？”
徐宗輝在那邊勸說工人，有的工人不滿，問，“你是不是留下來，不用停工？”
“我跟你們一起停工！”徐宗輝道，“領導說了，這個月給我們多發一些工資，讓我們手頭寬裕一點，能去找一下彆的工作先做著。工廠要是能好，他們一定第一時間讓我們回來。”
那些工人相互說說，也對，現在能拿工資是最好不過的，就怕沒有工資。有的廠子真的是白白乾了好幾個月，都沒有工資，那些人隻好自己停下來不乾活，還鬨著要錢。
本身就沒有多少活的，廠裡還讓那些人繼續上班，又不發錢，這不是耽誤彆人的時間呢。
那些工人很快就散去了，主要是這個時候太多這樣的情況，他們心裡都清楚這一次的事情無法挽回。就看那些領導能不能支棱起來，看他們能不能把工廠重新盤活。如果不行的話，他們最終還是要去找彆的工作，他們這一次回去，不能白白在家裡等著，得先找工作。
等徐宗輝去財務拿工資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工錢少很多，不禁皺起眉頭。
“你之前預支工資了。”財務提醒徐宗輝，“扣除預支的工資，就是這些，不算少的了。趕緊的，下一個。”
徐宗輝聽到財務說的話，他都不好意思繼續說。是，他之前預支工資了，他還想著後麵能繼續做事情，而現在，這麼快就停工了，這麼一點錢哪裡夠生活的，徐小四的奶粉錢貴，還不能缺了徐小四那一口吃的。
早知道的話，他不應該那麼早娶妻，還花了那麼多彩禮錢。
現在家裡欠錢，他還沒有了工作，這可怎麼辦？
徐宗輝去找工作，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當車間主任，工資有沒有這麼多，工作好不好找。
徐宗輝住的附近本身有同一個工廠的人，徐宗輝還沒有回來，就有人在那邊說徐宗輝要停工了。
趙大媽去敲徐宗輝家的門，她看到林靜正坐在院子裡洗衣服，直接走進去。
“聽說你家那口子停工了，是不是真的？”趙大媽問。
“停工？”林靜疑惑。
“對啊，他們工廠停工，發了這一次工資就不發了，要讓他們自己去找工作。”趙大媽道，“前一陣子就已經有人停工了，沒有想到，還是輪到你男人了。他還是車間主任呢，也停工。”
“不清楚。”林靜道，“他沒有跟我說。”
“他跟你說也沒有用，這事情不是他能決定的，都是得看廠裡的意思。”趙大媽道，“他沒有工作倒也沒有關係，出去找，總能找到工作的。”
“這……”林靜不知道徐宗輝能不能找到工作，她知道的是家裡沒有多少錢。
林靜以前待在娘家的時候，他們經常上山去拔一些中藥去賣，各種各樣能賣的東西，就是為了能多賺一些錢。來到城裡，他們這邊去山上的路還長一點。家裡又有幾個孩子，她不好跑去山上，做布娃娃那些不比去采摘重要賣來得差，她以前采摘都是便宜的重要，賺不了幾個錢。
“等他回來，他跟你說。”趙大媽道，“我提前跟你說一聲，男人沒有了工作，你不要著急。他已經很不高興了，你再說彆的話，那不是火上澆油嘛。”
“是，是。”林靜點點頭，“我知道，我……”
就在這個時候，徐小四又哇哇大哭了。
“去
去去()，趕緊去照顧徐小四。趙大媽道?()，“我也得走了。”
林靜小跑進屋去照顧徐小四，徐小四又拉了，林靜隻能給徐小四換尿布。林靜給徐小四換好尿布，又去給他泡奶粉，她看看奶粉罐子，一罐子奶粉又快沒了。
眼瞅著要開學，徐美姍暫且可以不去上學，兩個大的總得去上學，這學費還得要不少。
林靜不可能說不讓他們去上學，或者是讓徐美姍不去上學。林靜自己沒有上過幾天的學，家裡孩子多，哪裡有那麼多錢去上學，他們都是家裡的勞動力，倒是林靜的弟弟上學的時間上。
林靜的弟弟讀了初中，沒有考上高中，沒有繼續念下去。就林靜弟弟這樣的，在村子裡已經算是很不錯。
“喝吧。”林靜哄著徐小四，孩子的奶粉錢不能缺，學費不能缺，她不知道徐宗輝的手裡還有多少錢，夠不夠這些錢。不夠的話，徐宗輝是不是要去找人借錢，他能借到這麼多錢嗎？
二姨那邊本身欠了很多錢，他們不可能借錢給他們。
林靜娘家那邊更不可能，她弟弟才結婚沒有多久，自己要是開口，他們一定是說沒有錢。
徐宗輝回來了，他一臉愁苦。到了家附近，有好幾個在那邊問。
“呀，宗輝，你們是不是停工了？”
“這都是遲早的事情，隻是現在輪到你們了而已。”
“彆著急，去找彆的工作，總能找到了。”
……
徐宗輝之前也曾這麼對彆人說過，現在輪到彆人對他說。他以前覺得這些話都很平常，而現在，他覺得這些話太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