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2)

玉蛇引 江楓愁眠 10386 字 9個月前

蛇王所做,比“陌奚姐姐”隻多不少,就因為蛇王是雄蛇,茯芍便能輕易地把他拋棄。

陌奚呼吸一顫,薄怒卷攜著威壓奔瀉湧出,當他意識到時,已有些晚了。

蛇毒可以共有,但超越四千年的威壓卻不是處處可見的。

茯芍困惑地看著陌奚。

她是信任陌奚的,因此第一反應是陌奚在外有了機遇。

但在此之前,陌奚和蛇王的相似之處就不勝枚舉,如今兩妖又同時提升了修為——太過巧合,讓她想忽略都不行。

“姐姐,”茯芍揪住他的衣袖,定定地審視他,“你的修為提升了?”

陌奚袖中指尖微動。

他在權衡,到底要不要長久保留下這具雌身。

是等著茯芍發現真相、順勢坦白,還是抹去她這一段記憶……陌奚很快做出了決定。

“是,在外遇到了一點機遇。”他如茯芍所猜測的那樣,坦然承認,隨即將話題牽回,轉移茯芍注意,“不要岔開話題。回答我,你真的要為了我辭官,再不入蛇宮?”

他的氣勢過於強盛,茯芍一時被帶了過去。

“這個……等我、我問問王。”她支吾著,目光遊移著,意誌顯然不堅定。

陌奚舒展了眉眼。

還好,在茯芍心裡,蛇王終究是有一席之地。

“芍兒,不必如此。”陌奚緩和了語氣,“我知道你有多喜歡這份差事,我會把生意牽回蛇城,儘量減少外出。不要為了我斷了你的事業。”

茯芍啞然。

她逼陌奚放下手中的生意,陌奚卻反過來勸她不要放棄自己的事業。

茯芍心中的不滿悉數化為了慚愧,“姐姐這樣說,顯得我多不通情理呀……”

陌奚輕笑。

“誰讓芍兒是妹妹呢。”他低頭看她,揶揄了一句,“還認我這個姐姐麼?”

茯芍纏住了他的尾巴,紅著臉點頭,為自己先前的任性感到羞愧。

姐姐果然是大姐姐,同為雌蛇,為什麼她就不能像他那樣心平氣和、沉穩莊重呢。

陌奚言出必行,之後的幾日都伴在茯芍身旁,陪她度過蛻皮前最後一段禁食期。而茯芍也默契地沒有向蛇王提出辭官。

隻是如今茯芍入宮見蛇王,出宮就見到陌奚,兩相比照,她心中的疑竇越來越大。

偶爾她白日醒來,看著瞌眸睡在身旁的陌奚。

那張臉過於豔麗,早在韶山時茯芍就覺得有些違和。

她看著看著,總覺得那妖嬈的五官之下,棲息著蛇王的身影。

溫柔的姐姐、優雅的姐姐、遊刃有餘的姐姐,實在和這張美豔的皮囊不太相配。

他的審美並不差,每日的衣飾、給她挑選的禮物都高雅大氣,為何會幻化出這樣一張人皮?

茯芍滿腹疑問,可要說陌奚就是蛇王,那就更加匪夷所思、荒誕不經。

她想直接問一問陌奚,又不知從何問起。

這話不是沒有提過,她對陌奚說過很多次,覺得他和蛇王相像,但陌奚從來沒有表明自己就是蛇王的意思。

茯芍愈發糾結,陌奚就躺在她身邊,她卻連枕邊妖的身份都弄不清楚。

她不是有城府的蛇,疑慮一起便停不下來,每日都不停對比著蛇王和陌奚的言談舉止,抓著蛛絲馬跡來回分析,險些要得疑心病。

蛇王是雌是雄無甚所謂,但是陌奚的性彆十分關鍵。

一想到自己曾那樣討好一條雄蛇,日日同他纏尾撒嬌,茯芍的心情就複雜無比。

還沒捋清對陌奚的感情,一個黃昏,從陌奚尾間轉醒的茯芍赫然發現自己眼前灰白迷蒙,看不清東西了。

陌奚比茯芍先一步察覺到了她的變化。

在她醒來之前,蛇姬便退化成了雌蛇。

那一條黃玉盤繞在他身上,兩側白色耳鰭隨著呼吸淺淺翕動,奇幻昳麗。

醒來後的雌蛇靈智折損大半,退至三歲人類稚兒的水平,直到蛻皮結束,才能恢複平常。

蛻皮期對蛇妖來說是一場大劫,劫難不止是蛻皮本身,更在於喪失理智和各項感官,容易成為他人刀俎之魚。

茯芍是計算好自己的蛻皮期的,在韶山她無所畏懼,敢在露天席地間蛻皮,但在邪妖眾多的蛇城,她便也入鄉隨俗,預備提前兩日前往隱秘處暫避。

今晚本是她啟程的日子,可蛻皮期不期而臨。

這是意料之外的狀況,她對陌奚身份的執著比她以為的還要深,所產生的焦慮和困惑催化了她的身體,導致蛻皮期提前。

“芍兒。”陌奚試探著觸碰她,蛻皮期的蛇妖被舊皮束縛動作、蒙蔽了感官,暴躁易怒,攻擊性遠高於平常。

陌奚不想刺激到她,動作極儘輕柔,指尖落下,停頓了

半息,才緩緩貼上蛇鱗。

茯芍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巨大的蛇首回轉,琥珀色的蛇瞳盯著陌奚,蛇信在空中搖擺晃動,似乎在判斷自己和他的關係。

陌奚緩慢地彆過頭,任由巨蛇靠近,舔嗅自己的氣息,避免做出任何令她誤會的舉動。

如今的茯芍更有可能將“笑容”判定為“露齒威嚇”,而非“表達友善”。

這一時期,他們之間的交流要更傾向於蛇,而非人類。

偌大的蛇首挪來,蛇信掃過陌奚的側頸,冰冷的氣息噴灑在他皮膚上,審查他的身份狀態。

陌奚抿唇,耳尖微紅。

這是雌蛇在挑選雄蛇時會有的舉動。

陌奚知道,茯芍此時並無交尾之意,是在單純審度一個活物是否會對她構成威脅,可這樣細致的打量,還是令他下意識挺直了脊背,本能地向雌蛇展露自己優越的一麵。

隔著厚厚的舊皮,茯芍花了一點時間才嗅出了陌奚的氣息。

她用頭拱了拱陌奚,表達自己的親近。

得到雌蛇的準許,陌奚開始了行動。

他下了榻,撫過茯芍的蛇首,順著蛇脊安撫失去感官的她。

“芍兒,彆怕。”他始終避免著和茯芍產生直接對視,用最為平和的語調向她傳遞穩定的情緒。

茯芍感受到了他的用心,下巴擱在了陌奚肩頭,將自己托付給了他。

這樣的信任令陌奚彎了彎唇角,他抱起她餘下的蛇尾,遊向一早便為她準備好的地穴。

茯芍纏過陌奚的後頸,她被蒙在舊皮之下,看不清陌奚的模樣,嗅到的氣息也微乎其微。

那一句“芍兒,彆怕”落在她耳中,也像是被蒙了厚厚的鮫綃,朦朧而遙遠。

她吐著信,茫然地想,是誰在抱她?是誰在說話?

她沒有聽清,但記憶中有著這一溫柔語調。

他說,「芍兒,彆怕,我會護著你。」

後來他又說,「卿,是我,彆怕。」

兩句話的語氣重疊相交,不差累黍。

這世上果真會有如此相像的兩條蛇麼?

茯芍不懂,若非巧合,那他為何要騙她,又為何要如此溫柔地待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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