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呈子,那妖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出。
他走之後,陌奚拂過身上的鱗衣,唇畔笑意不減,端的是心曠神怡。
又處理了幾件公事,殿內的鮫綃晃動了起來。
那條外露的玉尾遊動著,縮回了簾後。
“芍兒醒了?”陌奚放下筆,回眸望去。
茯芍揉著眼從鮫綃後出來,她身上是鬆鬆垮垮的蒼墨色長袍。
套著這一身流光溢彩的暗袍,曾經清雅仙逸的雌蛇有了兩分“妖後”的味道。
她醒來不見陌奚,習慣性要喊“姐姐”撒嬌,一吐信,嗅到了宮殿之外排隊等候辦事的許多妖。
茯芍耽於享樂,可遇到事關族群利益的事情時,從不馬虎。
她道,“姐…夫君,你在忙嗎,忙的話我就去蛇田看看小蛇。”
陌奚側身,示意她過來。
茯芍遊了過去,被陌奚攬住腰肢,抱進了懷裡坐著。
“先不忙看小蛇。”陌奚將幾分呈子擺到茯芍麵前,“芍兒已是王後,此後便要執掌淮溢,與我共領國事。今日正好有不少政務要處理,芍兒要留下來聽聽麼?”
茯芍當然不會拒絕。
她也不另找地方,就坐在陌奚尾上。畫著花妝的雄蛇實在是賞心悅目,她看一眼就身心舒暢。
從黃昏到黎明,茯芍一直認真旁聽。
每處理完一張折子,或是見過一位大臣,陌奚都會同她複盤,把剛才做的一切掰開揉碎了講給茯芍聽。
淡雅的水蓮香氣和嘶嘶蛇鳴落在茯芍耳畔,茯芍稍不留意就沉陷其中。
她起先還坐在陌奚身上,不過半個時辰就自己扯了張椅子坐下,和陌奚保持距離。
學習治國政務可不能隨意,加之天寒地凍,她也不想交尾了,一切都等到明年春天再議。
跟著陌奚學了幾天,茯芍了解了不少領地內的各類問題。
她學有小成,惦記著酪杏丹櫻和蛇田裡的小蛇,陌奚便放了她假,讓她外出休息。
這一邊茯芍去處理自己的事,另一邊,陌奚也有私事需要處理。
待茯芍離開蛇宮,他靜默半晌,傳喚了一頭老妖——
淮溢大祭司。
感召而來的老祭司匍匐跪地。
上方蛇王輕敲扶手,那輕輕淺淺的聲音如梭子一般,在老祭司的心臟上穿來梭往,膽戰心寒。
“王上。”他將佝僂的脊背彎得更深,“老奴拜見王上。”
“大祭司,”蛇王溫和開口,“你勞苦功高,剛又為我婚典祈福卜筮,我該謝你。”
老祭司沙啞回道,“不敢,不敢。”
陌奚勾唇,“不瞞你說,我也粗通讖緯之學,今日召你過來,是有一事不明。”
那雙碧色的蛇瞳微動,鎖定了麵前的老妖。
“那日占卜,可是出了什麼異象?”
老祭司倏地一顫。
他不知道是因為那晚他多看了一會兒血紋被蛇王察覺,還是蛇王真的精通卜筮之術。
既是蛇王親自提問,自己便不能不答。
“王上恕罪,”老祭司俯首貼地,顫顫巍巍地回道,“老奴不敢欺瞞王上,那夜占卜的確不是雷火豊卦,而是、而是……”
感受到頭頂視線微涼,老祭司喘了口氣才能繼
續:“而是地水師、坎下坤上的……爭戰之象。”
話音即落,四周氣息驀地陰寒如霜。
老祭司連忙補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王後乃頂級雌蛇,其餘雄性覬覦也是常事。可天下雄妖中又有幾個能與王上相爭,王上不必為此掛懷!”
陌奚淡淡地倚著王座,看不出喜怒。
這份沉默令老祭司愈發煎熬。
良久之後,殿中才響起一聲嗬笑。
“我知道了,”蛇王道,“多謝祭司相告。”
“不敢、不敢。”老祭司冷汗涔涔地告退。
無人的寢殿之中,陌奚眯眸,一遍遍回想著方才的那句話——
地水師,爭戰之象。
他怎麼也想不到,重生一世,竟然還是上一世的卦象。
天下雄妖的確沒有可與他爭奪者,但人類之中,卻有一位。
既然他能夠回想起上一世的記憶,那麼沈枋庭未嘗不會。
若籠絡住茯芍還不夠保險,那他就想辦法除去沈枋庭。
隻是不知,這一世尚且稚嫩、身邊又沒有茯芍的沈枋庭,會不會還像上一世那樣次次都能死裡逃生、獲得機遇。
陌奚撫過身上的玉衣,沾染了其間的殘香後,按上了眼尾腫脹的毒腺。
稍安勿躁。他壓製住蠢蠢欲動的殺氣。
沈枋庭尚不成氣候,可茯芍初嘗歡愉,興致正濃,若他此時離去,蛇城之中可有大把的雄性在伺機等候。
“去琮瀧門。”陌奚斂眸,對著虛無處開口,“把沈枋庭的首級帶回給我。”
事情得一件件做。
最重要的,是茯芍在他身側、與他同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