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對陌奚的慰問僅僅停留於玉輦裡。
玉輦一落地,她立刻把枕著自己的陌奚拉起來,放去一邊;興高采烈地遊進寢殿裡安置新玉。
陌奚無奈地自嘲,這麼久了,自己也該習慣了。
茯芍進了殿,憐愛地摸了摸原先的那張白玉榻,然後將它收入儲物器。
她為寢殿施了兩次清潔術,這才小心翼翼地將新玉迎了出來。
陌奚入殿時,正看見茯芍彎著腰摸新玉,和風細雨地對它說:“我們到啦,這就是你以後的新家,喜歡嗎?”
“嗯,我知道,有些擺件不太稱你。那是你姐姐的東西,以後姐姐她就去王後宮住了,這裡歸你,我會給你重新裝飾一番的。”
陌奚從未得到過這等溫柔,或許沈枋庭也未有過。
他識趣地沒有打擾茯芍,在靈玉麵前,他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姬妾,根本沒有插話的餘地,該有為妾的自知之明。
新舊兩塊靈玉的顏色不同,搭配的裝潢須得改變。
茯芍忙著給靈玉標記自己的烙印,又要更換寢宮的擺設配色,又要抽出時間去王後宮安置舊玉。
她在王後宮留了半宿,鱗尾緊緊纏在舊玉身上,告訴它自己並非不愛它,讓它不要吃醋傷心。
玉吃不吃醋尚未可知,倚著門巴望著茯芍的酪杏,顯然有些難過了。
茯芍哄好了玉,一抬頭就看見酪杏欲言又止地盯著自己。
“小杏!”茯芍喚了她一聲,酪杏臉上的失落立即清空,一如既往地像是搖尾巴的小狗,高興地朝茯芍碎步跑去。
茯芍捏住她的圓臉,先收了稅,隨即籲了口氣,“小杏,你不知道人界有多危險,幸好你沒有跟著去。”
她將這趟出門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酪杏,說完後對她三令五申:“你絕對、絕對不能去人界,除非跟我一起。人類的修士太厲害也太可恨了,隻怕是跟著千年大妖外出也不保險。”
酪杏乖乖點頭,揪著茯芍的衣服,“我哪兒也不想去,隻跟著芍姐姐一起。芍姐姐,你不再出宮了麼?”
茯芍想了想,搖頭,“暫時不了。”
“對了。”她指使酪杏,“這次多虧了血雀將軍的消息,你去拿幾塊金磚給他,就說是我的謝禮。”
酪杏訝然:“芍姐姐,這點小事也值得謝他?又不是他幫你找的玉。”
“我不想欠他的情。”茯芍道,“再說,夫君同我說過,管理領地一定要賞罰分明。我這次賞了他,下次他再有靈玉的消息不就又會第一時間來找我了麼。”
她推了推酪杏,“去吧,多拿幾塊,反正放著也是吃灰。”
酪杏遲疑地回望了茯芍一眼,總覺得這趟出行回來,茯芍和蛇王的關係愈發親近了。
隨後的半個月,茯芍一直往返於王殿和璗瓊宮兩處,有時候還會拉上陌奚,讓他多去看看舊玉,畢竟那是伴了他千年的玉。
陌奚被茯芍推進璗
瓊宮裡,盯著眼前的白玉,扭頭看了眼身後期待望著他的茯芍。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需要對一塊玉石說點什麼。
沉吟幾許後,陌奚抬手撫過玉榻,憂愁道,“我可憐的玉兒,為父對不起你,無奈你母親就是更喜歡新玉。你且忍忍,也彆嫉恨你妹妹,早晚有一日,它也會來這裡陪你。”
“不對!”茯芍尖叫起來,“你在說什麼!不是這樣的!”
她捂住白玉的兩側,像是要捂住它的耳朵,低頭對它說,“彆聽他的,他都是亂說!”
陌奚屈指掩唇,側著身嗌嗌低笑。
“抱歉芍兒,”他於笑聲中道,“我隻能想到這些。”
茯芍惱怒地盯著他,陌奚帶著笑意歎氣,“實在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孤零零的白玉看得我觸景生情,想著或許有朝一日芍兒有了新歡,就連我也要待在不見天日的王殿裡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茯芍不解。以雙方的實力而論,她才是該擔心害怕的那一個。
除非她的新歡實力在陌奚之上,那就是正常的王位更替。
決定陌奚住哪裡的不是她茯芍,而是陌奚自己的實力。
“夫君,”茯芍蹙眉,“你總是有很多我不理解的擔憂顧慮。”
“是啊。”陌奚笑歎,一如既往的繾綣柔情,“誰讓芍兒如此奪目,叫我患得患失,不敢有一刻鬆懈。”
他不怕沈枋庭恢複記憶,卻怕茯芍回憶起一切。
她在甬道裡的那一回首是如此決絕,快得他根本挽留不及。
從蛇妖到其他異族,再到沈枋庭,有那麼多東西在窺視覬覦他的美玉,陌奚無法無動於衷,他從來不喜歡冒險刺激,隻喜歡儘在掌控的穩定。
但蟲子是殺不儘的,即便他拿了衛戕開刀、公然對其羞辱,收效依舊甚微。
陌奚想,這是衛戕克己謹慎的緣故,他需要一個更大的靶子來殺雞儆猴。
修為低的自不敢往他跟前湊,修為高的幾個,又都還有用,且各個狡猾聰明。
“夫君,”一聲嬌嗔將陌奚從思緒中拉回,茯芍正抱著兩盆冰玉,“我問你呢,是這個配它還是這個?”
他們從王後宮出來,回到了王殿,茯芍又開始忙活給新玉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