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有點傷心,她心心念念熬了一個白天,對方卻好像忘記了,遂出言提醒他,“姐姐,我們玩水去。”
陌奚眸中的那點驚訝迅速收攏,翠色的蛇瞳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轉變太快,茯芍沒能捕捉到,隻見他對他點了點頭,溫聲道,“好。”
他表現出來的態度溫和有禮,帶著一點恰當的疏遠和客氣,跟早上將茯芍壓在岫玉榻上時很不一樣。
想起分彆時的纏綿,茯芍莫名有些臉熱。
她、她還想和姐姐纏纏,這一次一定不會丟臉了!
兩蛇在夜色中下山,那條老蛇就纏在茯芍的手腕上,一如既往充當手鐲。
開了春,夜風不似上個月寒冷徹骨,尚餘料峭,但對陌奚茯芍這等修為的蛇妖來說,已不成問題。
陌奚落後於茯芍幾寸,跟著她下山前往山下的大湖。
不管是陸生還是水生,蛇都願意在水中嬉戲,他們喜歡水,戲水也是茯芍在韶山為數不多的樂趣,她顯得雀躍高興。
陌奚垂眸,看著自蛇姬裙擺下露出的長蛇尾,那蛇尾上的鱗片像是一顆顆圓潤的玉,緊密有序地覆在體表,在夕陽暖色的照拂下,那些玉的色澤愈發溫潤,泛出明亮的玼光,如一層稀世玉鎧。
茯芍的皮,稱得上價值連城。
吸引陌奚的不止是她寶玉一般的蛇鱗,還有那蛇鱗之下,搖擺扭動的蛇軀。
豐腴的蛇身在地上流暢前行,她的鱗片圓乎乎的,身體圓乎乎的,就連蛇行的曲線也圓滑可愛,偏偏長了張謫仙似的臉。
陌奚剛剛親身丈量過她的蛇身,知道那蛇尾有多柔韌緊致。
垂在兩側的指尖顫了顫,即刻又被強悍的抑製力壓下。
當茯芍約他去遊水時,陌奚理所當然地以為那是第二天白天的行程——琮瀧門扭曲了茯芍,連帶著也扭曲了陌奚。
連他都忘了,蛇是晝伏夜出的。
茯芍,從來不是習慣卯時三刻就起來修行的人類,她的習慣和大多蛇類一樣,天亮回巢,天黑出洞。
但在他們相熟的那一年裡,每一次的見麵,都定在了白日。
他端詳地上珍貴華美的黃玉蛇尾。
很東西都變了。
陌奚回想著,自己見過幾次茯芍用尾遊行的模樣——
大約沒有超過三次。
而這一世自他見到茯芍以來,就從未見過她將尾巴變成人腿。
為了確定些什麼,他不著痕跡地開口,問:“小樓的采光很好,你喜歡日光麼?”
“嗯?”走在前麵的茯芍回頭,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衝陌奚比劃解釋,“樓裡是有結界的,現在天冷,我才喜歡曬太陽;等到天熱的時候,把結界放下來,一點兒陽光都不會有,很涼快的!”
她以為陌奚不喜歡光,生怕他要離開自己的小樓,連忙對他說:“姐姐要是不喜歡,我回去就把簾子拉下來。”
陌奚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想多了解你。”
茯芍大為感動,連忙問回去,“那姐姐呢,姐姐喜歡陽光嗎?”
陌奚微笑,“不,很討厭。”
茯芍喔了一聲。
姐姐剛被可怕的人類追殺,需要黑暗的環境平複身心,自己回去後還是把結界放下來吧……
看著低著頭的蛇姬,陌奚想,上一世處理琮瀧門還是太溫柔了些。
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怎敢這樣對待他的美玉。
他此前還在疑惑,茯芍的修為不俗,就算偶爾失手,也不至於多次被沈枋庭一個元嬰、化神期解救——
原來如此,那幫修士下山除妖奸邪,從來選的都是青天白日、陽氣最盛之時。
翠色的蛇瞳束成尖錐,與此相反,陌奚臉上的笑容和煦勝過春風。
茯芍時刻關注著他的情況,這一回眸,恰好撞進他人畜無害的笑裡。
茯芍不由得一頓,再次發自肺腑地感歎:“姐姐,你真美。”
她的表情瞬間取悅了陌奚,盤旋心間的煞氣一散,化為一腔歡愉。
沒有雄蛇不愛被誇獎美麗。
茯芍喜歡他的外表,這是再好不過的訊息。
下一刻,茯芍便挽住了他的胳膊,崇拜地仰望他,“姐姐,一會兒給我講講你和你的雄性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