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卷住那頭黑熊,卻發現它沒有死透,全身上下的骨頭也完好無損,沒有斷裂的痕跡。
它是被勒住了肺部,無法呼吸,昏厥過去的。
窒息的程度控製得很好,多一分則會死,少一分又會醒轉,可見陌奚是這方麵的熟手。
茯芍歪頭,打量了一會兒,又看向陌奚。
陌奚麵色平常,在她看過來時,微疑地回望了過去。
茯芍收回目光,心下遲疑。
在她年紀尚小、力量不足的時候,狩獵也靠“窒息”,如今為圖省事都是直接絞斷骨頭。
姐姐的蛇體不亞於她,莫非這也是外界的流行?
多麻煩呢,獵物會拚命掙紮,所費時間也更長。
茯芍一邊奇怪姐姐喜歡用這麼費事的方法,一邊卸掉了自己頜骨,將熊吞了進去。整頭咽下後她甩了甩頭,再把頜骨裝回去。
茯芍還想給陌奚獵點什麼,陌奚卻打算回去了。
他們在房門前分開,老蛇看見他們一起回來的,皺了皺眉,也沒再說什麼。
茯芍有點心虛,於是接下來的時間都老老實實地在房裡修煉,直到老蛇離開,天色也逐漸發亮。
爺爺一走,茯芍的心情又活泛了起來。
她頻頻看向自己的房門。
他們昨天約好,以後要一起睡的,這個時候陌奚該來找她睡覺了。
她等了又等,久久沒有等到陌奚敲門。
為什麼……茯芍不懂,他們昨天那麼親密,一起睡覺、一起狩獵,為什麼今天陌奚不來找她了?
她又做了什麼惹他不高興了?難道姐姐昨天隻是客氣客氣,並不是真想讓她吃熊?
茯芍在房裡皺眉沉思,和外麵的妖相處實在太難了。
他衝她笑,卻會在她睡著的時候偷偷外出;
他說喜歡她,卻不想時時刻刻和她纏在一起。
茯芍討厭這樣的若即若離、飄忽不定,換做是她,她喜歡的東西一定會牢牢纏在尾巴裡。
是了,她喜歡陌奚,他不來找她,那她就去找他。
何況陌奚親口說過,他需要她。
姐姐需要她——她要過去。
什麼也阻擋不了茯芍,哪怕知道明天晚上會被爺爺發現、臭罵一頓,她也要過去!
茯芍叩響了隔壁的房門。
雕花的木門打開,甜膩的冷香撲麵而來,茯芍倏地一頓。
香氣被她的蛇信送到犁鼻器下。
蜜液般的甜膩之後,是一縷沉悶的冷,它像是冰麵之下的暗流,隔著平坦的冰麵,無法看清。
無端的,那頭窒息得剛剛好的黑熊出現在了茯芍腦海。
冥冥之中,蛇的本能告訴她,裡麵的是危險,她該立即離去,那不是現在的她可以擺平的東西。
可下一刻,茯芍瞥見了一抹燦爛的金黃。
她給陌奚摘來的苦蕒菜被插.進了一隻纖細的琉璃瓶裡,過去數日依舊精神奕奕、花瓣嫩滑,成了這間房裡最亮的色塊。
那點毛骨悚然的危機感立刻被感動、欣喜所覆蓋。
房門隻開了一半,門內的雌蛇衝她柔柔一笑,雙眸似哭還喜,冰雪消融般脆弱美麗。
冰涼修長的手指搭住了茯芍的手腕,這隻手是茯芍喜歡的模樣,根骨勻稱,不含一絲瑕色。
“芍兒,”美人如釋重負地低歎,“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他的手鬆鬆地將她往門內引,沒有使力,茯芍卻被迷迷糊糊地牽了進去。
房門在她身後關上,門內是更濃鬱的甜膩,四麵八方的氣息如流沙一般淹沒了她,使她深陷在這香裡。
那張昳麗的臉上又露出了昨天那樣的孤寂,茯芍頓時心疼不已,完全忘了來之前的不滿意。
“我當然會來!姐姐已經想睡了嗎,那我以後再早點過來你這裡。”
陌奚攬著她的腰肢走向了岫玉石榻,“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隔著緊閉的房門,陌奚的餘光瞥向老蛇所在的房間。
中途那一點小小的偏差,很快就被徹底修正。
接下來,還是會按照他的步調順利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