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丹毒!
丹櫻開殺戒了。
金尊玉貴的蛇姬從未被一條不明來曆的蛇如此挑釁,暴戾充斥了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使瞳中的紅色更加豔麗。
大範圍的蛇毒以霧的形態擴散開去,很快籠罩了四周。
緋霧如血,所至之處,路邊的蟲子、空中的飛鳥,一切被霧覆蓋的活物都化為了點點殘水,然後被地麵吸收殆儘,不剩半點痕跡。
衝入濃霧中的茯芍晃了晃神。
在察覺她出現短暫停頓後,丹櫻不由得嗤笑一聲。
() 丹毒劇毒無比,即便是修為高出她整整千年的蛇王也不能不受影響,她倒要看看,這條雌蛇能挺多久。
丹櫻怎麼也不會想到,讓茯芍頓足的不是頭暈、乏力,而是她驚喜地發現:丹櫻的蛇毒,甜美極了。
不是陌奚那樣甜膩如蜜的甜,而是一股清甜多汁的果香,仿佛汁水豐足、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清爽美味。
茯芍喜歡這個味道,但不會因此放過要殺自己的敵人,隻能趁此機會偷偷大吸幾口。
她的犁鼻器記錄下了這個味道,用作日後懷念,然後毫不留情地衝出濃霧,精準地撲向了丹櫻。
蛇不靠視覺,濃霧對茯芍沒有影響。
見她速度不減,全然沒有中毒的跡象,丹櫻吃了一驚。她立即結印,調出更多水箭射向茯芍,同時快速後退。
如果丹櫻的修為再高千年,達到陌奚的程度,茯芍或許會有些顧忌她的毒,但此時她們的修為同等,百毒不侵的黃玉並不把丹毒放在眼裡。
茯芍連傘都不開了,任由數十發水箭射向自己。
淡粉色的水箭刺向卵石般的蛇鱗,隻在那玉鎧上留下了淺淺的水痕。
毫發無損。
茯芍不作防守,不管不顧地朝丹櫻衝來,瞬間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少女麵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驚慌,丹族所倚仗的隻有蛇毒而已,如果蛇毒失效,僅靠肉搏她根本無法創傷茯芍。
卑賤的野蛇——瞳中閃過戾氣,真當她沒了辦法了麼。
紅光一閃,一張黑色的符紙出現在了丹櫻手中。
此時茯芍離她不過五丈遠,以茯芍的速度,隻需一瞬,便能抵達丹櫻麵前。
丹櫻知道,自己應該立刻退後,即便有手中的符咒,這個距離也並不安全。
可被一條野蛇逼到這個份上,數千年來養成的尊嚴不許她後退。
黑色的符咒驟然朝茯芍甩去,在茯芍揚尾欲纏住丹櫻的瞬間,一股黑色的細線從符咒中鑽出,電光火石之間纏住了茯芍的雙臂和蛇尾。
黑色的細線螺旋式地一圈圈綁住了她,茯芍感覺到了一絲灼痛。
她沒有理睬,眼中隻有近在咫尺的丹櫻。
直覺告訴她,現在不殺,就永遠沒有絞殺對麵的機會了。
她猛地前撲,使出了全力,硬生生從細線的束縛下卷起蛇尾,死死絞住了丹櫻。
在丹櫻驚愕的目光中,她被茯芍重重壓倒在地。
血腥氣蔓延開來,纖細如發的黑線有部分勒入玉鱗的縫隙間,隨著茯芍強硬地絞纏,那黑線越收越緊,割破了鱗隙間的蛇皮。
淡紅色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紅了她的長尾、沾上了丹櫻的身體。
“放開!”丹櫻厲嘯著,“殺了我,你還想留在蛇城麼!”
“我不能束手就擒。”茯芍收緊尾巴,一聲細微的輕響,她感覺到了,自己絞斷了丹櫻的幾根肋骨。
茯芍很熟練絞殺大型動物的技巧,蛇尾一扭,便將丹
櫻的一根斷骨頂入她的肺中。
兩條大蛇在街上糾纏著,肋骨斷裂,丹櫻吃痛地悶哼一聲,呼吸之間頓時充滿了自己的血腥氣。
她立刻縮小身體,化為胳膊粗細的小蛇,從茯芍尾中狼狽逃離。
她一連後退半裡,看著地上被黑線絞死的茯芍,顧不上處理嚴重的傷,先去看自己的裙子。
裙子上全是斑駁的血跡,梅花一樣點點星星。
她全身都沾染了肮臟的血,氣得丹櫻渾身輕顫,勢要將這雌蛇挫骨揚灰。
可在動手之前,丹櫻突然嗅到了一股詭異的香氣。
詭異,這味道美妙得近乎詭異。
她一怔,看著身上那些血跡。隨後,丹櫻做了個自己完全無法想象的動作——
她拉起裙子,低下頭,用蛇信舔了舔血印。
哧……
如同絢爛的煙火、層疊的繁花在丹櫻上顎霍然漫開。
她癡愣地呆站在原地,直到侍女跑來,焦急地驚呼:“大人,大人您還好麼?”
這聲音令丹櫻回神,有了動作。
下一刻,她急切地撩起自己的衣裙,站在無人的街道上貪婪而亢奮地舔舐更多的血跡。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這是何等的香甜,令她嘗過之後再也不能從這些血點上挪開一寸視線。
丹櫻不斷舔舐吸吮著自己的血裙,興奮得雙頰滾燙,蛇瞳收束,在頻繁的嘶嘶吐信間又忍不住溢出癡迷的低吟。
她的肺部被肋骨插破,久不處理後,自口腔和鼻子下流出鮮血。
血順著她的臉往下低落,丹櫻驚呼一聲,慌亂地伸手去接,生怕自己的血毀了裙子上的香氣。
趕來的侍女被她魔怔的行為嚇了一跳,可當她嗅到丹櫻裙子上的血氣時,頓時爆發出比丹櫻更激烈的反應。
她不受控製地朝那血裙伸手,想要靠近。
沉浸在香甜氣息中的丹櫻陡然發現有蛇靠近,她暴怒地甩尾,將覬覦者狠狠抽飛出去,喉中發出一聲尖厲的恫嚇。
厲嘯之中,她弓著背,緊緊抱住裙子,回頭冷冷瞪著半死的侍女。
紅眸中的占有欲驚人得可怖,勝於她先前對茯芍的殺意,更勝於對待那些接近陌奚的蛇姬。
頂級大妖的恫嚇聲傳過半個蛇城,修為不滿三百年的小妖皆被震得雙耳嗡鳴,頭暈眼黑;即便是千年的大妖們也為其震顫,紛紛避讓了開去。
確定不會有人和她爭搶血裙,丹櫻回首,自不遠處嗅到了更濃烈的香氣。
她迫不及待地朝香氣傳來的地方遊去。
接著,她看見了在地上和黑線掙紮的茯芍。
茯芍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束縛住了她,她本能地反抗扭動,每一次抗爭,都令黑線更加收緊,深深地勒入了蛇皮。
不管她如何變幻體型,黑線都如跗骨之蛆一般纏著她,簡直像是和她長在了一起。
淡紅色的蛇血不停從鱗縫
之間流下,將光潔的蛇鱗塗上血與塵混合的汙跡。
茯芍第一時間發現了折返的丹櫻,她裂開嘴,皺著鼻子衝她憤怒地哈氣。
可恨,差一點她就能絞碎她的骨頭了!
成敗已定,茯芍做好了被丹櫻殺死的準備,可少女卻猛地跪坐下來。
她捧住了她的臉,低頭,將蛇信伸入茯芍的嘴裡,著迷地深深嗅聞。
這詭異的動作讓茯芍嚇了一跳,她以為丹櫻要吸她的妖氣,立即死守住丹田,但好半晌都沒感覺到吸力。
那半頰染血的少女隻是捧著她的臉,迷醉地用蛇信汲取她口中的氣息。
這動作讓茯芍想起了在街上看見的那兩頭狼,想起陌奚告訴她,這是下級狼見到上級狼的禮儀。
丹櫻又不是狼,即便是,她也不會認為她是她的上級。
茯芍不舒服,扭頭掙紮了起來,不許丹櫻舔她的嘴巴。
那雙紅寶石的眼睛像是兩池血湖,被她的動作驚擾出了幾圈漣漪,驟然清醒。
這清醒隻是一瞬,她很快又溺死在了甜美的氣息當中,不斷舔舐茯芍的鬢角臉頰。
“好香…你好香……”她已是徹底癡迷。
“鬆開我!”茯芍張嘴露出獠牙,發出嘶嘶的恫嚇。
“不行。”丹櫻隻是淪陷在她的氣息中,並非真的成了她的傀儡奴隸。
那比茯芍要小上一圈的手撫過她的眉眼唇鼻,雪白的指尖上是一片粉甲,乾淨漂亮,底下指腹卻沾滿了鮮血。
她將自己嘔出來的鮮血一點點抹在了茯芍臉上,像是一種標記。
直到茯芍身上沾滿了她的氣味,丹櫻才彎了彎眼眸,露出滿意。
貼著茯芍的鼻尖,少女眼中是陶醉、迷亂,也是渾濁的貪欲。
她對她說:“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