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的茯芍沒有受過人類的調.教,聽到血祭內容時,並不會像個人類似的發出指責。
狐狸是大蛇的食物,她對處理食物的方法沒有任何意見,隻是在“淮溢士卒分食狐血狐肉”那一段裡聽得餓了起來。
算算時間,從陌奚第一次帶給她靈玉起,她就再沒有吃過東西,足有小半月長了。
這也是上一世的茯芍不會做出的舉動。
修士講究六根清淨,熱衷辟穀,上一世的茯芍自入琮瀧門後就沒有進過食。
妖族不屑這樣的清高,陌奚亦不列外。
那時出於求偶的禮儀,他也曾為茯芍獻上過獵物,卻被茯芍一臉為難地拒絕了。
她拒絕他的心意,為了投入人類的懷抱。
而今,當她抱著他的胳膊,舔著嘴巴問蛇城有沒有賣狐狸肉時,陌奚不由得愉悅起來。
再不必為了茯芍去忍受人類的道德觀,使他心情稍霽,即刻吩咐雪婆去給茯芍買鮮活的狐崽。
“慢一點。”
在茯芍咬斷狐崽脖子的時候,陌奚挽起一方白帕,替她擦拭流下的鮮血。
他教會了茯芍如何用人類的方式進食,看著她用人的牙舌品嘗血肉。
邪妖化為人形,絕大多是因為從眾,但陌奚不同。
他化出最完美的人皮,掌握人類推崇的文化、禮儀,再將其用血汙覆蓋,把他們的文明一一辱沒。
人類崇尚辟穀,他就用人類的口舌咀嚼腥臭的血肉;
人類崇尚禮教,他就用溫文爾雅的舉止虐殺擄奪。
他是人類最口誅筆伐的那一類妖,是蠱惑人心、霍亂世間、顛覆綱常的邪祟之首。
如今,他把自己的喜好傳給茯芍,看著那明眸善睞的仙蛇滿口葷腥,染上汙濁。
茯芍隨口吃掉了五六隻小狐狸,進食之後正要為自己施清潔術,柔軟的素帕便已覆上了她的嘴角。
這同樣是人類的清潔方式,是禮教開化的證明,如今用來擦拭茹毛飲血後的痕跡。
陌奚眯眸,滿足地微笑。
茯芍不反對,但她覺得很麻煩。手帕擦拭哪有清潔術來得便利。
可感受著臉上溫柔的力度,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乖乖仰著臉讓他動作。
察覺到她的配合,陌奚眸中的笑意越濃,誇讚:“好乖。”
茯芍覺得他在把自己當作小寶寶對待。
姐姐真擅長照顧小蛇。
茯芍等他擦完自己的臉,又被他牽著手,一根一根地擦拭手指。
那方白帕已被染紅一半,在陌奚低頭清理的時候,茯芍瞥見窗外已近天明。
她嘀咕,“不知道丹櫻什麼時候來。”
陌奚抬眸,看向了她。
“她說了要親自把靈玉送過來的。”茯芍以為陌奚忘記了,提醒他道,“姐姐,需要和雪婆說一聲嗎?”
方才升起的那點愉悅頓時消散了。
陌奚很清楚,彆的蛇妖絕不會像自己這樣克製,尤其是丹櫻。
千年來,無論他如何管教她、訓練她,她始終沒有痛感似的,用那黏膩且充滿低俗欲望的眼神盯著他。
那是條溝壑難填、欲望纏身的劣等蛇妖,在嗅到茯芍的氣息後,可想而知,會做出何等卑俗的行徑。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丹櫻做了什麼呢。
她會扒在茯芍身上,像條肉蟲一樣,毫無節製地扭腰擺尾,在茯芍身上發泄低賤的癮欲,癡癲地流出黏稠蛇毒。
陌奚有點想歎氣了。
這些劣等種族,生而卑賤,即便開智,也和爬蟲無有區彆。
他頷首,“好,我會和雪婆說。”
“那以後我可以請丹櫻來家玩嗎?”茯芍得寸進尺地打蛇上棍。
陌奚哼笑。
他哪裡不懂,丹櫻親自送貨上門,為的就是這一條。
茯芍時常和她見麵,他顧忌著茯芍,自然也就不會取她性命。
“芍兒,我不喜歡她。”陌奚收回手帕,“我與她之間,有過許多舊怨。”
他不在乎丹櫻,他在乎的是茯芍的態度。
這話並不意外,茯芍已然覺出了陌奚對丹櫻的冷淡,幾次對上,他都對丹櫻不冷不熱。
她內心當然是偏向陌奚的,可丹櫻是她交往到的第二個同類,桃花似的惹人憐愛。
她有點舍棄不下。
“那…那我以後去外麵見她。”她說。
陌奚輕聲問:“如果我還是不允呢。”
“姐姐,我分得清誰才是最重要的,絕不會和她聯合起來害你。”茯芍說,“再說了,我替你和她交好,你也能和丹族交好,不是麼。”
陌奚斂眸。
這話稱得上冷漠絕情。
茯芍並不在乎他和丹櫻之間到底有什麼舊怨,問也不問。她喜歡他,可也僅僅隻是喜歡而已,不會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喜惡。
他是茯芍儲物器裡最美的一塊靈玉,她最珍愛的是他,但絕不會就此放棄收集其他美玉。一旦有更好的玉出現,她也隨時有可能拿他去換。
眼前的是一條貨真價實的蛇妖,不再是上一世那個選擇孱弱雄性的女人。
陌奚該寬慰,可胸中隻餘怨毒。
沈枋庭,他是如何把一條貪婪、自私的蛇馴化成滿眼隻有他的女人的……
真是漂亮的手段。
“好吧。”他笑著應了,“不過芍兒要我退讓忍耐,總得彌補點什麼。”
茯芍覺得這個條件也不過分,於是點頭,“姐姐說,隻要我辦得到。”
陌奚低頭,伏在她耳邊低語,“我想要蛇王的王璽。芍兒,能為我取來麼。”
他隨口說著,茯芍卻被嚇了一跳。
竊取王璽,往往代表著改天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