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左半身纏滿了毒蛇,右半身架著一條半死的毒蛇妖,終於回到了醫師院。
當差的第一天,她就主動加值了一天,招待了很多病患。
她的那份俸祿,蛇王發得物超所值。
酪杏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茯芍,剛要上前,就看見了她滿身毒蛇。
酪杏:!
她一時不知該進該退,呆在了原地。
所幸茯芍沒有讓她接手的意思,自己去了東廂安置重患。
東廂設了幾l張床,被屏風隔成了一間間簡陋的小室,她把丹尹扔在最裡麵一間床上。
雖然他笑得一臉燦爛,沒有半點鬱鬱之色,但茯芍還是善解蛇意的讓他待在了最黑暗的裡間。
她放下丹尹就去處理身上的小蛇。
醫師院沒有專門安頓凡蛇的地方,聯想宮中妖族對蛇田裡的蛇的態度,或許醫師院從一開始就沒有治療凡畜的想法。
茯芍隻得再度調動法力,凝出十個帶孔透氣的玉箱,把蛇單獨關進箱子裡。
她合上蓋子,回到丹尹身邊,優先處理他的病情。
在茯芍安置那十條小蛇時,丹尹就懶懶地靠著牆角看著她動作。
茯芍走來,他歪了歪頭,“都是些廢蛇,你要拿它們做什麼?”
“它們隻是生病了,不是廢蛇。”茯芍糾正,“我會治好它們。”
丹尹嗤笑一聲,“秘藥的毒不解,就算治好了,放回去不過幾l天也還會是這樣。”
“那我就解秘藥的毒。”茯芍說。
“然後呢。”丹尹聳肩,“一條凡蛇也就幾l年的壽命,你大費周章地救它們,或許明年它們就死了。”
茯芍不喜歡他這蔑視蛇生的態度,“在你眼裡它們是活不過冬的秋蟬,命短得不值一提。在我眼裡,你也不過是條才活了兩千年的小蛇,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壽終。”
丹尹訝然,“難道你活了不止兩千年?”
茯芍輕咳一聲,故作漫不經心地開口:“當然,我已經快二千歲了。”其實是兩千八百歲。
丹尹發出感興趣的鼻音,雙腿盤坐,抱著腳踝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年齡比我大的雌蛇。這麼算起來,我應該叫你姐姐——姐姐,說不準你是全天下最老的雌蛇了。”
“是‘最年長’,不是‘最老’。”茯芍再次糾正。
“都一樣了。”少年笑眯眯地看著她,“為什麼這麼‘年長’的姐姐要來當醫師呢,以你的能耐,隨便混個將軍統領不好麼?”
“這是我能選擇的嗎?”茯芍很驚訝,“王見了我,讓我來當醫師,我就來了。”
族群內的分工向來是由頭領決定的,茯芍沒想到臣民還有拒絕的資格。
聽了這話,丹尹偏頭想了想,“王的確獨.裁專橫,脾氣又差,最討厭彆人忤逆他。”
他點點頭,認可了茯芍,“也是,要是姐姐一開始就頂撞王的話,下場恐怕比
我還慘。”
“那是當然,如果所有妖都隨心所欲、隻做喜歡的差事,那族群豈不亂套。”在這一點上,茯芍不認為陌奚有錯。
沒有哪頭狼願意當哨兵,同伴大快朵頤,自己卻隻能在一旁望風警戒。
但若族中沒有哨兵,那這支狼群很快就會覆滅。
“倒是你。”茯芍納悶道,“你不是監察長,專門負責糾察說王壞話的妖的麼。怎麼自己卻在背後詆毀王上?”
丹尹眨了眨眼,然後恍然大悟:“對哦。”
茯芍也不知道他在“對哦”個什麼,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張開嘴,我要治療你了。”
丹尹疑惑地“嗯?”了一聲,不明白為什麼治脖子要張嘴,但還是乖乖照做了。
他“啊——”了一聲,以為茯芍要親手喂他吃藥,就聽蛇姬鬢旁步搖晃響,擊出泠泠珠聲。
下一刻,雌蛇傾身,一手搭著他的肩膀,嘴唇貼近了他。
黃玉蛇丹浮出,傳入了丹尹口中。
蛇丹入口,那雙晶亮的紅寶石瞳倏地豎成極細的細線。
少年驟然伸手環抱住茯芍,將她猛地扯入懷中。
他覆上了茯芍的唇,蛇信貪婪地探入她的口內,凶猛地搜刮她的唾液。像是一頭天性殘暴的幼虎,牢牢控著母親的腹部,以撕咬的架勢瘋狂吸吮虎乳,把母親咬得鮮血淋漓也不鬆口。
這樣霸道強勢的幼崽,往往更能存活。
茯芍向後掙紮,腰上的雙臂卻死死禁錮著她。
他伸手抱她,不是出於任何旖旎、夢幻的緣由,隻是為了防止她掙脫。
終於,吃痛的母親低吼一聲,站起來給了不知輕重的小老虎一巴掌,這場血腥的哺乳才算結束。
茯芍怒視著床上的少年,他被她一巴掌打得躺倒。
碎發晃動,他沒有絲毫的羞憤,隻是轉頭,自黑暗中亮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熾熱灼灼地盯著她。
“好香……好香……”少年顫抖著,從肩膀到十指控製不住地戰栗抽搐。
他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小腹,病態地上下摸索,狂熱地感知體內的黃玉蛇丹,過了會兒,一口咬住了右臂。
刺啦——一聲,少年驀地甩頭,蠍辮劃出狠戾的弧。
他撕咬下了自己的衣袖,連同裡麵的皮肉。
血腥氣頓時湧現,席卷了整個東廂。
像是渴極了的難民,他急促地湊到胳膊上吮舔流出的血液,表情如癡如醉,吸食五.石散般飄飄欲仙。
茯芍錯愕地看著這一幕,半晌才緩過神問:“你在乾什麼?”
“你聞不到麼,哈……”丹尹迷醉道,“我的血變得好香。”
“是因為我在用蛇丹修補你的傷口!”茯芍按住他,不讓他啃咬自己的肉,“住嘴,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樣下去治個沒完了!”
丹尹避開茯芍,扭頭試圖咬另一側胳膊。
茯芍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辮子——她想要抓後頸,
在看見他脖頸上烏紅的傷痕後臨時改了方向。
她抓著那根蠍辮往後扯去,把他扯得抬起下巴。
丹尹陷在極度的渴望中,顧不上和她對打,隻是幻出自己的蛇尾,尾尖繞過茯芍,伸到自己嘴裡,然後狠狠咬下。
“住口!住口!”茯芍拉住他的尾巴,往後扯去。
哢的一聲輕響,丹尹牙齒咬空,磕出一聲響來,可見下口之狠、力道之大。
他滿不在乎地放棄了尾尖,鼓起另一段尾來——頂級大蛇的蛇身極長,他有的是地方可以咬。
茯芍又去按那一截。剛剛按下,另一截又湧了起來。
按下葫蘆浮起瓢,短短半個時辰內,她被兩種小蛇鬨騰得好不狼狽,沒有生育經驗的雌蛇立刻暴躁了起來。
“……”她怒了,“給我安分一點!你可不是沒有開智的小蛇,我不會對你那麼溫柔!”
丹尹並不聽話,趁著茯芍發怒,立刻找到空隙撕咬自己的粉尾,一口下去,血肉迸濺,蛇鱗翻卷。
他毫無痛覺一般,隻魔怔興奮地舔舐傷口下的血肉。
茯芍沉默片刻,雙手抱住丹尹的腦袋,強行令他抬頭看向自己。
四目相對,丹尹眼裡全是水霧,猶溺在血肉的滋味裡。
“我說了——”茯芍盯著他,一字一句:“給我安分一點,小混蛋!”
砰的一聲重響,她給了少年一記重重的頭槌。
雙額相撞,強悍的黃玉蛇毫發無損,少年卻是被砸得昏厥了過去。
東廂終於安靜,波浪似湧動的蛇尾也終於綿軟地垂在一旁,再不搗亂。
昏睡中的丹尹看著乖巧可愛極了,玉娃娃般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