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羨兵“嘖”了一聲,“煤灰真能乾,這就打入敵人內部了?”
兩人相視一笑,轉身朝著巷口而去。
孫羨兵依然有個疑問:“我們真不用擺個小攤守在附近?”
夏木繁搖頭:“不用。”
孫羨兵不放心地看一眼身後冷清的巷道:“吳大猛如果隻是傳個消息回來,煤灰能分辨出來?”
夏木繁嘴角微勾:“放心。”
將煤灰放在吳大猛父母家裡進行二十四小時監視,再讓灰喜鵲傳遞消息,絕對不會錯過任何蛛絲馬跡。
十年過去,被殺害的警察荀陽州漸漸被人遺忘,吳大猛的警惕心也應該放鬆了。
回到安寧路派出所,夏木繁態度很放鬆,繼續跟虞敬學開車。
看到案件組三個人輕鬆自在的模樣,再聽說他們把煤灰送到吳大猛家,就等著一隻貓反饋消息,魏勇眉毛跳了跳,有點不理解。
這十年來,他一到臘月就會從公安局借一輛車出來,蹲守在打鐵巷口,餓了吃點自帶的乾糧,困了就在車上晚一覺。
身體極度疲乏、精神高度緊張,這種近乎自虐地追蹤,讓魏勇感覺荀陽州沒有被遺忘。
雖然不理解年輕人的行事作風,但魏勇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行,要是有什麼消息,及時通知我。”
既然選擇讓他們承擔責任,那就放手讓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事吧。
三天後。
夏木繁身手敏捷、膽大心細,學車很有天分,不過幾天便掌握了要領,可以開著吉普車在派出所門前的小路轉悠一下。
剛將吉普停進派出所後院,灰喜鵲灰灰便落在引擎蓋上。
【有消息,有消息!】
【抓了五隻老鼠。】
夏木繁的心情大起大落。
剛聽到有消息,以為吳大猛終於和家裡人聯係,心中一喜。結果接下來卻是彙報煤灰的戰果,簡直讓人啼笑皆
() 非。
夏木繁走出駕駛室,伸出手招了招。
灰灰撲愣著翅膀飛起,停在她手掌之中。
這一幕落在孫羨兵、虞敬眼裡,感覺夏木繁神奇無比——她似乎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和小動物的關係十分融洽。
不管是豆豆、煤灰,還是眼前這隻灰喜鵲,都特彆親近她。
孫羨兵盯著這隻花尾巴的灰喜鵲看了半天,疑惑地問:“這喜鵲是你養的?”
夏木繁笑了笑:“這不就是在老槐樹上做窩的那幾隻喜鵲嘛。”
在孫羨兵眼裡,所有灰喜鵲都長得一個樣:“哦,平時你就給它們喂了點剩飯,怎麼和你這麼親近?”
夏木繁示意孫羨兵伸開手掌,右手一揮,灰灰便穩穩落在孫羨兵的掌心。
灰灰還調皮地低下頭,在孫羨兵手心輕輕啄了一下。
孫羨兵並沒覺得痛,隻覺得手心癢癢的,不由得咧嘴大笑起來,越看灰灰越覺得稀罕可愛:“這隻喜鵲真聰明!”
夏木繁看著灰灰問:“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孫羨兵笑得更開心了:“你可真有意思,你問它,它會回答你嗎?”
灰灰啾啾幾聲。
【買雞吃。】
【菜場買的。】
【一邊燉一邊掉眼淚,念叨大猛的名字。】
灰灰沒有煤灰聰明,缺乏主語,講話沒什麼邏輯,不過夏木繁聽明白了。
吳伯謙中風後嘴角歪斜,常流口水,走路後跟一拖一拖的,他怕招人嫌,平時很少出門,買菜、購物都由劉愛珍完成。
因為收入低,老兩口平時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買菜都是挑便宜的,一個月最多兩次葷腥。這幾天不年不節,也不是誰過生日,怎麼突然買雞吃?
燉雞就燉□□,怎麼還一邊燉一邊掉眼淚,還念叨兒子名字?
有問題。
想到這裡,夏木繁對虞敬、孫羨兵說:“我們去打鐵巷看看?”
虞敬從副駕駛室走下來,看一眼立在孫羨兵手掌心的灰喜鵲,再望著夏木繁:“是有什麼消息嗎?”
夏木繁搖了搖頭:“就是想去看一看,我有點不放心煤灰。”
雖然食堂馬上要開飯,但虞敬卻選擇相信夏木繁,立馬轉身拉開駕駛室車門:“那那還等什麼?上車吧。”
將車停在打鐵巷巷口,虞敬坐在車中等待。
時近正午,夏木繁與孫羨兵穿著日常棉服,肩並肩而行,看著像兩個走親戚的年輕人。
一股濃烈的雞湯香味傳來。
孫羨兵吸了吸鼻子:“誰家熬雞湯?太香了。”
他是農村娃,家裡喂雞一般用來下蛋,舍不得燉了吃,隻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才會殺一隻不下蛋的母雞開開葷。這股雞湯味成功勾起孫羨兵肚子裡的饞蟲,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伸長脖子四處張望,尋找到底是從哪家院子飄出來的。
夏木繁準確指向巷子倒數第三家:“吳家燉雞湯呢。”
孫羨兵順嘴說了句:“日子過得還挺好嘛。”
剛一說完,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臉看向夏木繁,眼中閃過一道興奮的光:“他們哪來的雞?會不會是……”
夏木繁懂他的意思,立馬接上:“對,我們去問問。”
咚!咚!
木門聲敲起來聲音很沉悶。
劉愛珍過來開的門,看到夏木繁、孫羨兵兩個年輕人,立馬警惕起來:“你們找誰?”
夏木繁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證件:“大媽,我們是市建委拆遷辦的,想找您了解一下情況。”
劉愛珍眼睛一亮:“拆遷辦?”一直聽說這幾條老舊巷子要拆遷重建,前幾天拆遷辦的工作人員過來調研,隻是沒有進到家裡。現在看到夏木繁手裡證件,劉愛珍半點懷疑都沒有。
夏木繁微笑道:“是的,領導讓我們來了解一下住戶情況。”
在這老破小的巷子住了幾十年,劉愛珍早就想離開,她笑眯眯地讓開路示意夏木繁與孫羨兵進屋,態度很熱情。
喵嗚——
煤灰飛撲而來。
劉愛珍擔心嚇著貴客,忙伸腳攔住煤灰,看著夏木繁解釋:“你彆怕啊,這是我養著捉耗子的貓,沒嚇著你吧?”
“沒事。”夏木繁一邊擺手,一邊用目光示意煤灰離遠點。
煤灰哼哼唧唧蹲在房間角落,沒有再湊到夏木繁身邊,而是興奮地開始彙報工作。旁人聽著隻是幾句“喵喵喵……”可落在夏木繁耳朵裡卻是清晰無比的話語。
【夏夏,我好想你。】
【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是不是把吳大猛抓起來,我就可以回去了?】
趁著劉愛珍起身倒水的間隙,夏木繁彎腰摸了摸煤灰的小腦袋,以示嘉獎。
煤灰眯起眼睛,蹭了蹭夏木繁的掌心,心滿意足。
劉愛珍剛剛在廚房燉湯,屋子裡飄散著雞湯香味。
夏木繁接過熱茶,問了句:“您家裡今天燉雞了?真香。”
劉愛珍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僵硬變形的手像雞爪一樣,看著有些瘮人:“老家人送的,難得開一次葷。”
煤灰在一旁插話。
【夏夏彆聽她的,雞是菜場人送的。】
【賣雞的讓她後天再去。】
【她和老頭關起門來叨了一上午,神神秘秘的。】
聽到煤灰的話,夏木繁心中疑竇更深。
劉愛珍這隻雞是菜場有人送的,那是誰?為什麼讓她後天再去?是不是吳大猛已經潛回薈市了?
孫羨兵裝模作樣拿出筆記本,開始例行詢問:“您家裡幾口人,經濟收入怎樣?如果拆遷有什麼要求?”
劉愛珍聽他問到拆遷要求,心頭火熱,一五一十地將自家情況交了個底。提及兒子,她沉默半晌,眼神似喜似悲:“唉,兒子已經十年沒有回家了。”
孫羨兵明知故問:“啊,為什麼?”
劉愛珍搖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開始拉拉雜雜地說起自己老家的那些親戚。
“我老娘過世之後,兄弟姐妹來往得也不多,都嫌我窮、丟人。”
“婆家更勢利,這麼多年了逢年過節連個人影都沒有。”
“拆遷的話,你和你們領導反映一下,總要保證我們老兩口有地方住、有養老錢過日子吧?”
孫羨兵與劉愛珍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夏木繁則在專心聽著煤灰提供的消息。
【吳大猛兩年前托人聯係他們。】
【他們告訴兒子警察盯得緊,千萬彆回來。】
【結婚生子了,在省城當包工頭。】
煤灰是個非常好的監視者,因為劉愛珍與吳伯謙說什麼話都不會避諱它,不過才三天時間,就探聽到了這麼多消息,真不錯。
夏木繁衝著煤灰伸出三根手指頭,用嘴型說了兩個字:“魚乾。”
煤灰一聽,頓時一個激靈站了起來,三條小魚乾,耶!
從吳家出來之後,孫羨兵急切地問夏木繁:“怎麼樣?”
夏木繁沒有馬上回答,急急往巷口而去,直到上了車,她才對虞敬說:“大虞,向魏所彙報,找人盯住菜場賣雞的攤子,等劉愛珍再次出門買菜,布控抓人。”
虞敬一聽,頓時坐直了身體:“好!”
孫羨兵瞪大了眼睛:“小夏,你看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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