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裡的宮燈放在一邊,點亮了黯淡無光的一角,自己則從背後輕輕環住了陛下。
“陛下,瀲瀲和孩子一起來看您了。”
她沒說嬪妾,也沒說那些場麵上的規矩話。
她喚自己小字,也說他們之間的孩子,剛一開口,身份便從勸解帝王的嬪妃成了枕邊人,無形之中拉近了此刻防備
疏離的感情。
溫熱的身軀包裹住沈璋寒僵硬冰冷的後背,她溫柔嗓音落在耳邊,如一點點澆滅烈焰的山泉水。
處於極度防備狀態的人在被撫慰的時候,剛一接觸都會僵硬的更嚴重,沈璋寒冷聲:“你來做什麼。”
薑雪漪沒鬆手,反而抱得更用力了些,好像要把自己的溫度都傳過去似的:“擔心陛下。”
沈璋寒身子微微一震,沒說話。
“雖然瀲瀲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可陛下不高興,悶在屋子裡不出來,瀲瀲會擔心,咱們的孩子也會擔心。”
“您是天下之主,也是瀲瀲的夫君。”
天下之主。
沈璋寒品著這四個字,神色倏然更冷,又想起大宴後魏國使者在勤政殿求見時說了什麼。
下午,勤政殿內,魏國使臣站在正中向他行禮,姿態雖恭敬,語氣卻無半分禮敬君王之意:“今日貴國盛宴實在宏大,小臣受魏皇派遣來此與陛下商議開渠引河一事,也算長了見識,多謝陛下款待。”
“雖說商議未成,明日小臣就要啟程回宮,但臨行前卻有一事要替魏皇完成。”
“魏皇早聞陛下年輕神武,英明神斷,治國有方,隻是不知陛下是否還記得二十年前於魏皇在陵州相遇的那回?吾皇一直惦記著陛下,讓小臣轉述說,十分想念當時的陛下。”
二十年前,陵州。
正是先帝攜後宮嬪妃和皇子皇女大巡遊遇刺的時間和地點。
也是他流落民間的起始。
那段黑暗的過去是他人生中最屈辱的曆史,他竟敢提起。
沈璋寒一想到使臣嘲弄的嘴臉便難以克製的想要殺了他,好讓他徹底閉嘴,可他不能,更不能在臣子麵前失了君王氣度,隻能裝出一副毫不在意,溝壑在胸的模樣,眼睜睜看著魏國使臣在眾目睽睽之下行禮告辭,安然無恙地離開了皇宮。
魏皇……
商議開河引溪不成竟敢提起前塵往事故意羞辱於他,實在是該死。
自先帝在位晚期就和魏國頻頻開戰,魏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幾年雖休養生息,國力依然強盛於魏國,可魏國屢屢騷擾邊疆,本就沒安好心。
如今表麵和平,甚至大喇喇派使臣來商議開河一事,更是沒安好心。
魏國地處西北,水源稀少,也正因此才資源不足,難以擴張。毫無臣服之人卻想要水,簡直是癡人說夢。
尤其他竟敢提起當初,更妄圖挑戰他的皇位,沈璋寒遲早要殺了魏皇,吞噬魏國所有的國土。
思及此,沈璋寒的眼神越發淩厲如刀,恨不能現在就把人千刀萬剮。
身後的女人抱著他的力道更緊了些,仿佛察覺出他現在的情緒十分不平靜。
她身上淡淡的花香隨著背後擁抱的動作縈繞在鼻尖,視覺模糊的時候,其餘的感知也被隨之放大了,格外明顯。
時間一點點過去,沈璋寒摸上了她環在自己胸前的手。
在他如此駭人如此不平靜的時候,隻有她會毫無芥蒂、毫不在意的過來抱住他。
其餘任何人都做不到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