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原本正哭著,卻聽見陛下對棠妃說什麼承諾,怔怔地抬頭望了過去。
她和陛下的女兒此時正在高燒不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陛下卻和棠妃說這些……?
什麼承諾,連她這個嫡妻都不知道也不能擁有的承諾嗎?
皇後自知陛下坐擁後宮無數,和哪個嬪妃都有私下相處的時候,棠妃得寵,私房話更甚。可陛下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兒說出來紮她這個皇後的心,隻為了寬慰棠妃今晚不能陪她嗎?
這段日子以來,她和順性情,放鬆宮權,一心一意照顧兩個女兒,陛下待她也同之前親厚了許多,不再如從前那般一直提防著。
可即便她做了這麼多也隻換來陛下的互敬互愛而已,棠妃卻能輕而易舉的擁有一切。
爭也不是,不爭也不是,皇後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該做什麼了。
她閉上雙眼握緊了三公主滾燙的小手,聽著孩子迷糊的囈語,隻覺得灰心的很,也絕望的很。
察覺到皇後的異樣,沈璋寒自知這會兒說這番話不妥,抬手放上了皇後的肩,有心寬慰道:“太醫們會全力醫治靈琋,朕也會在這一直陪著,若皇後一味傷心病倒了身子,靈琋豈不傷心?”
說罷,他擺擺手:“多日跋涉,隨行官員和嬪妃皇嗣們也都累了,趁此機會修整一下也好。這幾日朕會多多陪在公主和皇後身邊,後宮事宜便交給棠妃處理。”
”你們都退下吧,不必在此了。”
皇後如此悲傷,陛下又有心守著公主病愈,薑雪漪就知道自己來過即可,不宜再逗留下去了。她立刻低頭,姿態恭謹的向陛下和皇後行辭禮:“是,臣妾明白,臣妾一定會照看好其餘嬪妃和孩子們的。”
楊充儀跟著薑雪漪一同離開皇宮寢宮,等走到無人處,楊充儀才歎了口氣,趁著夜色道:“來的時候就說公主不好,誰知這麼快便病倒了。一歲大點的孩子,連我看了都要心疼。方才聽太醫的話茬,公主這一病恐怕相當棘手,還不知……還不知能不能熬過去呢……”
薑雪漪低聲道:“陛下和皇後心係公主的安危,近來後宮不能再生事端。你也記得讓底下的人無事不要出門笑鬨,若是真有個好歹觸怒了陛下和皇後,你我都擔待不起。”
嬪妃們出宮巡遊的快活勁
兒因為公主生病戛然而止,在薑雪漪的吩咐下,後宮人人噤聲,安分守己,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頭冒尖。
公主再如何也是公主,是陛下的親生血脈,何況三公主乃是嫡出,身份尤為尊貴。
若真有個好歹,陛下和皇後豈能高興的起來?一但真發了喪事,她們也得連帶著吃苦。
這般膽戰心驚地過去了一日一夜,皇後宮中終於傳來消息,說三公主總算是退燒了,能退燒就是能保住一條命,也算是好消息。往大了說,總不至於剛到梧州就有公主薨了的消息,也是不吉。
這兩日連幾位有名望的老太醫都熬的憔悴了,好在三公主終於熬了過來,沒有辜負陛下和娘娘所盼。
三公主退燒後,身子格外脆弱,務必得小心照看,皇後娘娘幾乎是衣不解帶的照顧,眼圈都黑青了。聽說陛下每日都來陪伴看望,除了處理政務便是歇在皇後宮中,如此照看了六七日,公主終於開始好轉起來。
但有此一遭,皇後再也不敢掉以輕心,自己向陛下請求留在梧州宮中照顧公主,不再陪同陛下除夕巡遊事宜。
如此一來,能夠陪同陛下出行的便隻有棠妃了。
出宮巡遊本就是考察民情戎政,問民疾苦,還要監察水利,閱兵祭陵等,薑雪漪陪著陛下一連在梧州各地奔波了數日,也見了民生百態,社稷之艱,終於得閒可以遊覽梧州名勝。-
時至三月下旬,正是梧州大辦上春廟會之際。聽聞這廟會一共辦三日,遊人如織,極為熱鬨,比之長安的廟會更添許多地方特色和新奇玩意兒,最後一日還會有盛大的遊行可看。
這幾日城中四處驛站酒舍爆滿,往來叫賣的人絡繹不絕,燈火通明,如同不夜城。
陛下萬金之軀,為保安全不便出行在人這麼多的場合,所以陛下雖人在梧州,梧州的熱鬨卻不好明著參加。
沈璋寒命人做了兩身梧州男女常見的服裝,入夜後傳召薑雪漪去寢殿,薑雪漪一入內就瞧見了桌子上放著的一套杏色裙裝,不由得怔了一下。
自從公主生病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她險些都忘了陛下曾允諾了她什麼,如今看到這身衣服她才意識到,原來今日是要出宮去了。
見她進來,沈璋寒淡笑:“梧州的風尚與長安並不完全一致,朕命人為你裁
衣,也不知你究竟喜歡不喜歡。
“咱們今日是微服出宮,不宜太過惹眼,恐怕要委屈瀲瀲了。
薑雪漪上前端起衣裙,福身輕笑:“陛下有心,臣妾不覺得委屈,反而欣喜非常。
杏粉色的雲鍛繡花衣裙,雖不如宮裡的那般華麗,可剩在麵料上乘,柔軟精致,她本就生得貌美,如今這一身衣衫穿上,隻覺得是那家大戶人家的姑娘或者才新婚不久的貴族夫人出門,十分相得益彰。
這衣裳合身得體,可見陛下很早就在預備著今日,陛下有心,她自然沒什麼不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