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她走?
實在是太可笑了。
薑雪漪隻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憤怒過。她不但不會感謝在她遇到危難的時候是謝君琢救了她,反而打心底覺得他如今是這麼的麵目可憎,讓她覺得惡心。
數年的兄妹相處一夕之間麵目全非,她寧可他死了,也不要這時候出來做她的救世主。
當初長安人人稱讚的謝小郎君,現在竟敢夥同邊夷人和魏國人通敵叛國,行刺陛下,如今還要光明正大的帶她走?
他把她當什麼了。
是得不到就毀掉的東西,還是他一輩子一定要完成的遺憾?
若是真喜歡,他可曾真正的尊重過她的立場,考慮過她的處境嗎?不過是不甘心罷了!
何況他此時此刻表現出一個為了她才墜落的樣子又是算哪般?讓薑雪漪感動,覺得一個男人為了她肯做到這種地步,然後心甘情願的和他走嗎?
荒謬至極。
阿漪……
什麼阿漪?
整個薑家謝家人人都知道她小字叫瀲瀲,隻有謝君琢堅持叫阿漪,二哥哥之前不是沒有提醒過她,若為了避嫌隻叫四妹妹即可,若是為了親密,待日後真成一家人便也叫瀲瀲,豈不更好。
但他偏不,還輕描淡寫的同二哥哥說,阿漪更動人,襯她溫婉無雙。渾然不覺得此般行為有失輕重。
他們那時以為兩家交好,私下若實在謝君琢想這麼叫便算了,到底不算太出格,也不好太苛刻,焉知一個人的執拗和自以為是從兒時就是刻在骨子裡的。
薑雪漪緩緩搖了搖頭,一向溫柔體麵的她紅了眼,語氣極為冰冷:“謝君琢,你通敵叛國不要命了,難道還指望我跟你一起亡命天涯嗎?”
“我就算是死,也是大淩皇妃。”
謝君琢蹙眉看著她,咬牙切齒:“今日承祚帝必死無疑,大淩頃刻便會天翻地覆,王朝更迭,你薑氏榮耀自然也會煙消雲散,被儘數誅殺。你就有那麼看重你棠妃娘娘的名號,寧可留下等死,也不願意跟我走?”
“阿漪,我知道你不愛他!你不過是為了家族才不得不進宮侍奉他罷了。”
“我再說一次,彆再叫我阿漪。”薑雪漪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敵人,冰冷到令謝君琢難以忍受,“當初長安人人都說你有匪
君子如琢如磨說你對得起你的名字更說你是一塊璞玉日後定能成為一個好官福澤萬民。可我知道你不過是個固執死板的偽君子罷了。”
“你讀聖賢書那麼多年卻不知變通被謝家人捧在手心裡養得表麵性情高潔實則好高騖遠看似謙謙君子本質卻天真幼稚如嬰孩。”
“我們薑謝兩家都是文人出身可二哥哥執意要去邊疆你就也要去真是因為你誌向在此嗎?同窗數年我知道你根本沒有當將軍的想法你不過是因為被我拒婚不願意在長安待著而已。就連那日除夕夜宴你也是這樣毫不顧忌我的處境和感受
“自私自利任性妄為這才是你謝君琢。你以為這些我都不知道可我什麼都知道。”
薑雪漪漠然看著他身子卻不斷的在後退:“二哥哥待你那麼好他在邊疆拚死征戰你身為他的至交好友卻通敵在背後捅刀子你不配為人更不配做哥哥的好友。”
“我不配?”
謝君琢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滿臉鮮血的他此時看起來格外的猙獰和癲狂:“你以為是我心甘情願通敵叛國的嗎?你以為你知道的就是一切嗎?”
“阿漪我本不想做到這一步的是承祚帝他逼我的!”
“是他!毀了我的仕途!是他!毀了我的一切!是他讓我在邊疆和長安都無立足之地。天下之大我滿心抱負無處施展!十年寒窗讀我四處投靠無門。”
他用劍指著薑雪漪劍尖上的血幾乎滴到了她的臉上:“是大淩棄我在先並非我不義不仁。”
薑雪漪不動聲色的蹭著馬車跟他周旋她毫不懷疑此時的謝君琢瘋起來會把她也一起殺掉和瘋子之間是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的。
她此時出奇的平靜看向謝君琢歇斯底裡的模樣反而有些憐憫:“凡事有因才有果。”
“就連這個道理你也不明白嗎?”
他若看得清局勢謹遵臣子的本分當初除夕夜宴那件事就不會發酵更不會險些耽誤了她們兩人的前途。
走到如今這一步他依然在怪天怪地永遠不會責怪自己。
大哥哥和二哥哥才是真正的君子謝君琢從來都不是。
蹭到馬車拐角以後薑雪漪知道哥
哥就在不遠處守護陛下隻要她能避開和謝君琢直麵接觸用馬車去周旋再喚哥哥過來還能有一線生機。
薑雪漪緩緩移動著眼看差一步就能拐過去了不料謝君琢發覺她想逃跑竟然收了劍大步上前想把她一把抓回來強行帶走。
她右臂受傷
謝君琢的手臂如鐵一般不可撼動劇烈的疼痛頓時席卷全身薑雪漪渾身冒起冷汗臉色也蒼白了起來。
他居高臨下的抓住她眼中哪兒有半分愛意:“阿漪我說了我會帶你走。”
薑雪漪艱難掀眸看向這個從幼時便相識的所謂哥哥將他此時的模樣儘數刻畫在了心裡輕聲道:“你說大淩逼你。”
“可這次是你逼我的。”
她沒有半分猶豫左臂快速抬起然後幾乎用儘自己所有的力氣“噗嗤”一聲手中的銀釵徑直沒入了謝君琢的脖頸間。
脖頸被貫穿血頓時從銀釵帶來的傷口流到了薑雪漪的手上可她依舊沒有鬆手。
她生來尊貴自小連殺雞都不會讓她見到更彆提是殺人。今天見到的生離死彆血流成河好像一生的分量都看完了。
尤其是連她也殺人了。
原來生命如此脆弱。
謝君琢的身子軟軟倒下去口中像漏氣的紙箱般呼呼冒血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想到從小就知書達理溫柔體貼的薑雪漪竟然會如此狠心。
薑雪漪垂眸看著他的身體倒下去又使使力將銀釵拔了出來好讓血流的更快些:“我一直都是這樣。”
“你也從來都不了解我。”
她毫不留情的轉身高聲呼喚哥哥的名字不遠處盯著她和謝君琢沒有插手的幾個邊夷人也被她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