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色香味俱全的小菜點心,甚至是裝菜用的器皿瓷盤,從跟著陛下到了宮裡這幾年來,她從未享受過。
她雖為貴儀,比貴人還高出一階。可單是看午膳的菜式,就知道宮裡拜高踩低的德行,不為自己打算是不成的。
兩人落座後用起膳食,楊貴儀又好生關切了薑雪漪一番,待兩人邊吃邊笑的時候,才將話題引到了正處:“我聽說前幾日陶貴人來你這裡鬨了一出,她後來沒再尋你的麻煩吧?”
她又歎了口氣,納罕道:“這陶貴人也真是的,剛入宮就不知安守本分,竟然跑到靈犀宮來耍威風。你是個好性子,她也就是知道咱們靈犀宮沒主位才讓她得逞。”
薑雪漪咽下一勺芙蓉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她從小就不喜歡我,我不怪她。”
這話說得善解人意又哀婉可憐,連楊貴儀都有些看不過眼了:“妹妹放心,這件事皇後娘娘心裡定是有數的,隻是按下不提罷了。”
她笑笑,指指外頭:“外頭的事,妹妹聽說了嗎?”
薑雪漪掀眸,溫聲道:“姐姐說是陶貴人被榮修儀罰跪一事嗎?”
楊貴儀頷首稱是,寬慰她:“這件事,皇後娘娘一定不會繼續坐視不理。妹妹且等著看,明日姐姐也會替你加把火的。”
明日?
薑雪漪掀開美目,有些不可置信,似是沒想到楊貴儀會為自己出頭:“妹妹不礙事的,怎麼勞煩姐姐……”
楊貴儀有心向她示好,笑著說:“不過是小事罷了,隻要咱們姐妹能一直和和氣氣的,可比什麼都強多了。”
聞言,薑雪漪十分感動,當即擱下碗筷,起身朝楊貴儀福身:“姐姐待妹妹此心,妹妹定然銘記於心。”
午膳用罷,好生送走楊貴儀後,薑雪漪的神色漸漸歸於平常。
宮中不論得寵還是不得寵之人,都有自己的心計和打算。能好端端活到現在的,都不簡單。
單是李太醫這一件事,楊貴儀就能敏銳的嗅到一絲不尋常,轉頭來同自己親近,可見她觀察細致入微。
陶貴人一事,就是她日後來同薑雪漪親近的敲門磚。
明日請安,陶貴人這個被罰跪之人,怕是反而沒好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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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鳳儀宮。
薑雪漪和楊貴儀攜伴而行,到的不早不晚。甫一坐定,就聽見門口唱禮,說陶貴人到了。
膝蓋有傷原本是可以告假不來的,但陶貴人一入宮就頻出事端,又有了先前被丹昭容掌摑一事,她就算有心再用這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這一招還好使不好使。
所以她就算疼得來不了也得來,不然去哪兒叫冤呢。
薑雪漪和楊貴儀都是聰明人,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了。
陶貴人被靜書攙扶著,勉勉強強過來給各位位份比她高的嬪妃們行了禮,這才坐下。膝蓋彎折的時候,還聽見她輕輕地嘶了一聲,可見昨日跪得不輕。
昨夜睡前,旎春去將事情的由來打聽清楚告訴了薑雪漪。她這才知道,昨日陶貴人在禦花園碰見了正帶著大皇子散心的嬤嬤,大皇子年幼,剛學會走路,跌跌撞撞不當心踩了陶貴人的裙擺。陶貴人心情不佳,冷著臉訓斥了幾句嬤嬤,轉身的時候險些將大皇子掀倒在地,不巧,這一幕恰好被走過來的榮修儀和丹昭容瞧見了。
榮修儀眼睜睜看著大皇子險些被推搡到地上,丹昭容又在旁邊添油加醋,加之陶貴人此人近來的表現,榮修儀對她印象本就不好。
何況她不過才入宮,就如此不將大皇子看在眼裡,一來二去不過幾句話,榮修儀便下令讓陶貴人罰跪在禦花園的庭院中,跪不足一個時辰不許起身。
若說起來,榮修儀和丹昭容一樣,其實都是沒有資格處罰低階嬪妃的,那是妃位以上才有的權利。可架不住榮修儀貴女出身,還生養了大皇子,即便是看在皇嗣的份上,也沒人會多說什麼的。
那可是人來人往的禦花園,跪一個時辰,陶貴人的自尊心如何受得了。
不多時,前來請安的嬪妃們一個個入座,皇後娘娘也不慌不忙地從側殿走了出來。
諸人起身向皇後行大禮,聆聽中宮的訓誡教導,緩緩落座。
陶貴人急欲為自己討回公道,早就按捺不住了,奈何沒有找到機會。
誰知皇後不鹹不淡地掃了她一眼,率先開了口:“本宮聽說陶貴人昨日被榮修儀罰跪,膝蓋傷得不輕。怎麼這會兒不在宮裡休息,還要來給本宮請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