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都沒喝幾杯, 沈安和就匆匆告辭離開,看著這位出身不俗的舉人老爺狼狽而逃的背影,江沉白差點笑死。
不過外人一走, 院內氣氛卻顯得尷尬起來, 江沉白也不好意思笑了, 左右打量兩位當事人,真不知該如何緩和氣氛的時候。
溫雲舒主動道:“勞累大人得罪此人, 實在愧疚。”
羅非白把對方喝過的茶杯隨手遞給江沉白去洗淨, 淡淡道:“一個年過四十無望官途的舉人,算什麼得罪。”
年少功名望春山,俯首閒庭輕看雲。
這些個手下敗將, 的確不值得她客氣對待,哪怕攤上沈家,從年少前途來說,她一個年輕縣令也遠勝於走青黃不接的沈家官運。
所以,的確談不上得罪。
江沉白看著自家大人,眼底有光, 而溫雲舒跟陳氏又怎會不知道眼前人的灼灼光輝呢?
儋州翹楚, 查案如雷霆之勢,如斯風采。
陳氏心中有些惋惜,但還是走了過來,代尷尬的溫雲舒行禮致歉。
“大人,我們的確知此事,當年公公也是礙於知曉那些人有心為您牽引婚事,他那會以此婉拒,免得您被那些人拖入彀中,後來歸家, 他也怕我們在外聽說此事而蒙在鼓裡,特意知會。”
“那會,他說這些人提前欲榜下捉婿,不過是想趁著您家勢單薄,孤苦無依,提前簽下入贅協議,未來不管您如何功名進益,總歸是受製於人,他又不好直接拒絕得罪人,既出此策略,雖是好意,但如今被人提起,想來也是對您的冒犯,實在是....”
羅非白起身回禮。
“溫叔於我恩德大於一切,如再生父母,晚生慚愧非常,怎敢當真。”
“何況年少時既如溫姑娘兄長相稱,本就該照顧一二。”
“日後若有人再提起,既可回兄妹血親之約,絕不相負。”
這麼一件事,既如此輕飄揭過了,一切淹沒於兄妹之約,溫雲舒不言語,但也行禮受納,並無異相。
接下來既是正事了。
因為院子裡人多,何況現在人人都知道溫家有案子,不會碎嘴,陳氏也不必拘於禮節,便跟溫雲舒一起在院中配合羅非白今日前來的詢問。
那份案宗,羅非白拿出來了,“看看,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溫雲舒看了看,神色變幻幾下,道:“父親若是為這個案子勞心調查,第一必會察覺到自己為人設計,染病有異,但他未曾告知我們,也未放棄喝藥或者去查永安藥鋪,說明他很可能知道敵人是誰。第二,這藥汙很可能是他特意留下的。”
江沉白驚愕,陳氏亦疑惑。
果然還是掌上千金最了解其父。
羅非白:“溫叔素來有條理,好潔,不管從家中特意趕去衙門查案宗還是將案宗帶到家中,都不至於把藥汁落在案宗上。”
“我想,他那會應該已經準備好赴死,但又留了後手,若有巡察使複查案宗,這一封案宗很可能被注意到,也算是留一顆種子吧。”
溫雲舒知道這話的意思——背後之人官位高到自己父親連查真相的勇氣都沒有,隻能選擇赴死以圓局麵。
她心裡疑惑自家父親剛正不阿,哪怕是應對上官也是素來秉正不退,這般選擇顯然不止對方官職太大的緣故,倒像是....有什麼把柄或者不得不妥協的軟肋在對方手裡。
但羅非白今日親自到來,應該不是為了告知這種事。
“大人,您是想看父親留下的所有遺物?”
冰雪聰明。
羅非白應了聲,“如此,還得征得老夫人同意。”
雖然張叔從老夫人那得知了溫縣令的確去了好幾次青山學院,但這位一直抱病的老夫人似乎對羅非白態度淡淡,這點,連姑媳兩人都察覺到了。
“不必,東西都在我這。”溫雲舒果斷,帶著羅非白幾人進了一間地窖。
“我也怕父親有什麼重大的案情線索留存在遺物中,若有帶人來行竊,我們幾個女人攔不住,就藏在了這裡。”
地窖裡麵...埋了坑,挖開,裡麵有一個箱子。
箱子打開後,裡麵有不少書籍跟藏品畫作。
羅非白看得很快,最後收手,顯然沒有需求的案情線索。
陳氏跟江沉白微微失望。
“等下,還有這裡。”
羅非白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這人帶著他們出去,指著了下雞圈。
“雞屎坑下麵還埋著一個箱子,裡麵多為父親親筆冊子。”
“溫妹妹真是蕙質蘭心,為世間女子聰慧之楷模。”
溫雲舒忍不住多看這人兩眼,有些鬱悶。
這人,跟少年時真的很不一樣。
而羅非白這邊有些歡喜,看向江沉白,目光灼灼,暗含威脅。
江沉白:“.....”
不用看,我自然得去挖,大人何必如此。
再臭也得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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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箱子顯然小了很多,裡麵的小冊子卻也厚厚一疊,拿到後一時半會也翻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