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可以是追蹤暗殺,也可以是伏殺。
若是後者,既提前約定地方。
溫雲舒神色蒼白,“大人,我沒有,我真不是要約您去鐮倉那邊,是有人....”
她想到對方剛剛看字畫的樣子,若是今日發現筆跡有誤,那在此前這人按照約定去了涼山外北麵的鐮倉古道,是不是就已經被伏殺了?是不是就以為是自己要殺她?
她正要跟反應過來的陳氏跪地伸冤,卻被羅非白阻止了。
“不必,其實我並未去鐮倉,而是選擇直接入涼山,不然你們以為我怎麼跟那些殺手對抗且毫發無損?”
好像也對啊。
羅非白:“而且一開始我就知道真凶不是溫家,動機上說不明白,真要安排凶手殺我,既然知道我的地址能寄信,還不如直接安排凶手去我住手暗殺,所以隻能是旁人偽造書信,故意將我誆到鐮倉,不過那會在山中人多,溫姑娘也未必能掩飾,我就沒讓你辨認信件。”
眾人這才鬆口氣,但看著這封信卻是惶恐非常。
是誰?
是誰假借溫家的名義要將羅非白暗殺?
張柳?
是柳甕模擬了信件嗎?
“它的筆跡習慣,收尾翹勾,似乎跟那張張作穀交出的紙條.....”此時江沉白看著信紙有了些許發現,下意識看下羅非白。
其實筆跡都是跟本人無關的,不管是溫雲舒還是那個人都在掩蓋自己真正的筆跡,隻是筆劃跟行文習慣暴露了。
羅非白拿了張作穀的那張紙條給他比對,“同一個人,而且這人一直在盯梢溫家,截胡了信件,不過截胡一封沒用,日後溫姑娘還可以寄信通知我,他又不能繼續殺死溫家人,一家先後死三人,就是一頭豬也知道背後有問題,這人隻能另辟蹊徑,選擇一勞永逸——既殺了溫家唯一可以求救的我,所以模擬筆跡,偽造信件,屆時我的屍身被找到,憑著行囊中這封信再找到溫姑娘你,借此一網打儘——雖然溫姑娘你改了筆跡,但有幫忙寄送的人跟路徑,中間是有痕跡的,憑著這個也可以將你問罪。”
這人能截胡到信件,顯然已經摸清了幫忙送信的人跟路徑,後麵查起來如魚得水。
一旦坐實暗殺新任縣官的罪名,這是要全家問斬的。
羅非白死,溫家滅。
溫雲舒冷汗下來了,其他人也惶恐不已。
一箭雙雕,永絕後患,好歹毒啊。
“這反證了老太爺跟溫霖兄的死一定是有問題的,可惜就這些線索是不能立案的,大人.....”
江沉白看向羅非白,想問問她今日來溫家是否隻是為了比對筆跡,還是對老太爺病故的源頭也有了蛛絲馬跡。
“不必看我,溫叔到底怎麼死的,我也不甚明白,不過既然來了,總得看一看,從前那些藥渣如今肯定不在了,但我想溫姑娘應該已經查證過了。”
溫雲舒對那封信暗藏的殺機還心有餘悸,略晃神,被問後提起精神,苦笑道:“做了一些驗證,或是拿些小牲畜吃下驗看,並未有什麼問題,偶爾我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可能是我技藝不精,不夠謹慎,但這麼久了,拿些藥渣也難以保存,都發黴了,大人您要看嗎?”
現在通過書信反驗證她的猜疑是對的,可惜也差點給家裡帶來滔天大禍。
“還有彆的,也都拿出來。”
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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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黴的藥渣顯是不能看的,沒有任何意義。
但羅非白專門提及彆的,那就一定有用。
陳氏今日所見幾次波動心神,但走出門庭,站在屋簷下,沐浴著春日陽光,抱著獨子軟乎乎的身子,看著江沉白跟李二來回搬運物件,反而比往日精神了許多。
“娘親,非白叔叔是在查案嗎?”
“是的。”
“好厲害啊,她一定能查出真相!跟爺爺爹爹一樣厲害!。”
陳氏苦笑,要對付那些壞人,恐怕得比公爹跟夫君更厲害才行。
不過她也有期待。
柿子樹開春見綠葉,院子裡的杏花桃花亦開了,花色淺淡,但清新雅致,羅非白坐在院中石椅上,單手抵著石桌,瞧著江沉溫三人完成自己的吩咐後......
“真重啊,這些木製的器具還好,石頭的可真重,數量還不少,彆家熬藥也沒這麼講究啊。”
“大人,這些搗藥熬藥的藥器跟大鍋都準備好了,接下來是要放藥渣熬煮嗎?”
李二藏不住興奮,擦著額頭汗水問。
羅非白:“不,熬的不是藥渣。”
啊?
眾人疑惑。
“把那些藥具一一放進大鍋燒水,熬出渾水後,再按渾水喂給雞鴨。”
她說完喝茶。
江沉白跟溫雲舒眉眼俱是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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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毒殺,源頭是毒藥。
但這種毒藥可以是現用的藥材,也可以是熬煮藥材的彆的.....
藥方沒問題,藥材藥渣也沒問題,那到底靠什麼才能毒殺目標?
如果要做一個天衣無縫讓官府查不出問題的案子,那就得另辟蹊徑。
“比起彆家的藥方子,張榮開的這些藥方太過詳細了,連專門用什麼藥器,搗藥多久,每一步都詳細無比,我隻以為是這人是因為父親為縣令,他更負責謹慎,現在看來是我愚蠢了。”
溫雲舒慣會自省,陳氏卻安慰她沒人能想到這麼歹毒刁鑽的法子。
“莫說是阿舒你,當初這張榮特地差人送來這些藥器,言明用這些最好,也方便,我那會還覺得這位大夫可真不錯,不虧是三大藥鋪的當家人。”
現在想想都可笑。
江沉白卻覺得張榮此人膽大包天,歹毒如斯,死得不冤。
見這些人儼然已經確定了張榮的殺人手法,憤怒不已,羅非白苦笑,握著茶杯歎道:“還沒出結果呢,你們就認為定了?”
“對方如此小心狡猾,要謹慎調查,一個個試過去,許是要花一下午才能檢出浸了毒的藥具,沒那麼容易....”
這話剛說完。
剛被第一輪渾水喂過沒多久的一隻雞噗通倒地毒發。
握著茶杯的羅非白:“.....”
看來也不是那麼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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