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一下,耿梨隻能狠下心把梨交給春桃,念念不舍道:“你先幫我收起來,我等下再吃。”
末了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你可千萬彆偷吃了。”
“……”捧著梨的春桃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差點沒給耿梨來個白眼。
誰稀罕吃彆人吃了一半的梨?話說這梨還是她偷偷帶來給格格的呢!
沒看到春桃眼中的無語,耿梨檢查了一下著裝,發現沒問題後就準備去迎接,還沒等到門口,烏拉那拉氏就進來了,耿梨連忙依著記憶的姿勢行禮請安。
"快起來,你身子才好些,這些虛禮就不用行了,彆累著自己。"烏拉那拉氏淡笑道。
雖然昨天的事烏拉那拉氏也被嚇到了,但是經過這一夜,到底也平複下來了。雖然對這“詐屍”的事還是有些嘀咕,但是也能以平常心和耿梨說話了。
而且比起這,接下來她要辦的事才是真正讓烏拉那拉氏犯難的。
看著一臉純然的耿梨,烏拉那拉氏心裡很是犯愁,她該怎麼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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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彆的,單單就烏拉那拉氏這淡定的語氣和態度,就足以讓她高看一眼了。
果然是這貝勒府的當家主母、未來能當皇後的人,瞧著思想覺悟,比一般人高太多了!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咋呼!
耿梨眼神亮晶晶地看著烏拉那拉氏,讓本來還覺得沒怎麼的烏拉那拉氏突然覺得心裡有些毛毛的
烏拉那拉氏:"……"突然覺得,爺今天就讓她把耿氏送到莊子上的決定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那就好,坐下說話吧。”輕咳了兩聲,烏拉那拉氏眼神閃躲地移開目光,走到堂屋上首處的椅子自然地坐了下來。耿梨也就順勢在下麵靠近烏拉那拉氏的一張玫瑰椅坐了下來。
落座之後,烏拉那拉氏就開始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悉心慰問,從飲食起居,到身體情況,再到精神
狀態都細細地問了一遍,堪稱事無巨細了。
好久沒被人這麼關心了,一開始的耿梨還是相當感動的,隻是慢慢地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在她的這個身體的記憶中,烏拉那拉氏雖然算的上端莊賢惠,對她們這些侍妾也算是照顧,但是更多的,卻是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和不屑。
哪怕是得寵的李氏,也不會讓烏拉那拉氏多看一眼,更何況是她這個才入府沒幾個月、也沒什麼寵愛的小丫頭?所以……烏拉那拉氏這是為哪般?
就在耿梨滿心疑惑的時候,烏拉那拉氏那裡也到了收尾的階段,隻見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整個屋子,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滿。
"話說回來,你這屋子我也少來,現在看來,的確小了有點,又暗,也曬不到多少太陽,你這病病地蹊蹺,連大夫都查不出病因,說不定就是這屋子的風水不好。"
耿梨:"???"
她覺得她的屋子挺好的啊!而且原來的耿氏之所以會突然病了,那是因為她的靈魂要歸位了,之前在這具身體裡的耿氏自然就要離開,就算華佗再世也沒用,和屋子有什麼關係?
不過耿梨也知道古人迷信的程度,一旦找不出緣由就會往這些風水神佛上麵推,倒也沒想太多,謙虛道:“福晉哪裡的話,這貝勒府在建造的時候都是讓高人看過風水的,哪裡會有風水不好一不過是妾身自己身子骨弱罷了。"
/>想了想又覺得這話不太妥,耿梨連忙又加了一句:“不過現在妾身的身子已經大好了,想來過幾天這身子就能大好去給福晉請安。"
耿梨在“請安”兩個字上著重加了語氣,暗示自己沒事了,可以解除禁足了。
四爺她見不到,那就隻能在烏拉那拉氏身上多下些功夫。
烏拉那拉氏被耿梨說地心裡一梗,又聽到說要給她去請安的話,眉心更是忍不住跳了跳,心下一慌,連忙道:“請安的事不急,還是先說說你這住的地方吧!雖然說咱這貝勒府的是上佳的,但是也未必和每個人的八字相合。
昨天你出了那事之後,爺特意拿了你的八字去欽天監問了問,果然有相衝的地方。所以我這次來,也不僅僅是看你,也是想給你把這住的地方搬到彆處去,免得這樣的事再發生,你覺得如何?"
她的身體和魂魄都歸位了,哪裡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耿梨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不過烏拉那拉氏既然都這麼說了,耿梨自然也不會硬拗著去反對,笑道:“既然福晉都這麼說,那妾身豈有反對的道理,一切全憑福晉做主就是了。”
耿梨也沒有問烏拉那拉氏要把她搬到哪裡,在她的固有思維中,她這換住所就像宋氏一樣,不過是從這個院子換到另一個院子罷了,反正都是在這個貝勒府中罷了。
完全沒有意識到她這一搬,就再也沒回到這貝勒府中了。
聽到耿梨答應了,烏拉那拉氏臉上的笑容就如同盛放的花朵一般,異常地燦爛,一臉如釋重負道:“既然你同意了,那這事就這麼定了。”
看著烏拉那拉氏臉上的笑容,耿梨忍不住一愣,她不就是同意搬個屋子嗎?有必要露出這麼一副輕鬆的表情嗎?
還沒等耿梨想明白這裡麵的因由,就聽到烏拉那拉氏語氣歡快地對著她的貼身丫鬟晚秋說道:“晚秋,你去外麵說一聲,讓人趕緊進來給耿格格收拾行李裝馬車吧!務必要在天黑之前把格格送到昌平的莊子上!"
耿梨:".…?!"
莊子?這好像不是要是給她換屋子,這分明就是把她發配流放吧!
耿梨瞪大眼睛看著屋子裡那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嬤嬤婆子,宛如土匪過境一般把她屋子裡的東西打包裝箱。
又看了看心虛到連正眼
都不敢看她的福晉烏拉那拉氏,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她剛才……是被套路了嗎?
不管耿梨願意不願意、想或是不想,她被發配到莊子上一事已經成了定局。
烏拉那拉氏找的那些嬤嬤們可是真是能乾啊,幾乎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耿梨屋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歸類打包好裝上了馬車。
耿梨眼睜睜地看著人進去出來、出來進去,然後她的屋子就空了,整個人震驚地連眼珠子都不會眨了,甚至生出了“這樣高效的搬家速度,就算是後世的貨拉拉也要甘拜下風”的念頭,都忘了自己現在都是被人“抄家”了。
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扶上了馬車,而烏拉那拉氏正隔著馬車窗子和她話彆。
隻見烏拉那拉氏端著笑容道:“雖然是莊子,但是昌平的莊子卻和普通的莊子不一樣,那裡盛產溫泉,你的身子不好,常用溫泉泡澡定然對你的身子大有裨益。
且你入府這些日子我瞧著你沉悶了許多,莊子上風景秀美,場麵開闊,不像府裡這巴掌大的地拘束地很,你多四處走走,心情也能好些。"
"……哦!"說一千,道一萬的,能改變她被流放的事實嗎?
耿梨不是傻子,哪裡還不知道這是因為忌諱她死而複生才要把她趕得遠遠的?
而且這還不僅僅是烏拉那拉氏一個人行為,必須是得到這貝勒府真正的主人,愛新覺羅胤禛的允準後才做出的決定。而從烏拉那拉氏那憐憫的眼神中,耿梨可以肯定,這件事的主導者就是胤禛。
被人如此對待,按道理耿梨覺得自己應該沮喪和憤怒的,事實上這兩種情緒的確是有,但是卻不多,更多地卻是在想:如果她被送到莊子上,那她一個人怎麼生孩子?
一想自己以後會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老死,耿梨心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想了想,耿梨覺得還是要為自己再爭取一下,有些期待地問道:“那福晉,我什麼時候能回來呢?是不是身子好了就能回來了?"
她是真的很想要一個屬於她的孩子!
烏拉那拉氏臉上的笑容一滯,言辭含糊道:“等你的身子好些再說吧!現在還是儘快啟程吧!到了莊子上還有不少要收拾歸置的,遲了就不好了。"
說著烏拉那拉氏就不
再理會耿梨,吩咐車夫趕路。
耿梨:".…這不會是要她在莊子上住的死的節奏吧!
不管怎麼樣,耿梨的馬車還是朝著昌平莊子的方向出發了。
在得知耿梨離開後,宋氏主仆抱在一起相擁而泣,躺在床上養胎的李格格更是起來給菩薩上了一炷香,更不要說受害者最深的胤禛了,頓時覺得縈繞在他心頭好幾天的陰影終於消失了,整個人無比的輕鬆。
總之,這似乎達成了眾人都高興、隻有耿梨一個人受傷的世界。
受傷,耿梨肯定是有些受傷的,但是在當鬼的那十六年裡,什麼負麵情緒沒體會過?比這更極致的太多了。
現在不過是被人掃地出門而已,除了一開始難過了一下,但這種情緒就像青煙一般很快就散了,甚至都開始思考到了莊子上該怎麼生活了。
照目前她這個情況,她這是從宅鬥流變成種田流了,那她是不是要學著種田啊!
不過話說回來,她雖然是被發落到莊子上的,但好歹也是主子,應該不用親自拿鋤頭吧!對了,莊子上的環境衛生會不會很差吧!會不會到處都是雞糞鴨糞吧!那得多惡心啊.…
耿梨皺著眉在那裡頭腦風暴著,但是這個樣子在春桃看來,還以為她是在為被發落到莊子上的事傷心難過卻還強撐著,不由地鼻子一酸,眼淚嘩啦一下落了下來
"格格,奴婢知道你心裡難過,你想哭就哭吧,千萬彆憋壞了身子。"春桃苦著哽咽道。
春桃是真的覺得貝勒爺和福晉有些過分了,雖然說格格這事是有些忌諱,但是這事格格也不想的,有必要這麼著急就把格格發落到莊子上嗎?這是打算讓格格自生自滅嗎?
“嗯?”看得哭得稀裡嘩啦的春桃,耿梨頓時有些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難過?這不是挺好的嗎?”就是被人趕出去有點丟臉。
“嗝~~”春桃被耿梨無所謂的表情噎得忍不住打了個嗝,脫口而出道,"哪裡好了?"
“樣樣都好。”耿梨掰著手指——例數道。
"以後不用早起請安、不用伺候任何人;莊子上我最大,也不用看人臉色行事;莊子上的人也不知道我詐屍的事,也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而且莊子地方大,不像府裡那麼逼仄,能到處遛彎,福晉不是說莊子上有溫
泉嗎?我以後每天都能泡溫泉了,還有……"
“停停停,奴婢知道了。”聽著格格那一連串的好處,春桃連忙叫停,無奈道。
“可是莊子上千好萬好,也不是家啊!而且去了莊子就代表和寵愛無緣了,格格你還怎麼要孩子,這後半生靠誰?"
"春桃你這話真逗,爺都把我送莊子上了,擺明了是不想見我了,我就算在府上他能進我屋?"耿梨一臉怪異地看著春桃道。
雖然她的確很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但是這種情況擺明了孩子的爸爸不願意配合,她總不能霸王硬上弓吧!
“至於我的後半生,自然是靠府上啊!堂堂貝勒府,養一個閒人還是養得起的,總不能把我送回娘家吧!"
如果胤禛真敢這麼做,那他的名聲可真是要臭了!
春桃:"……雖然覺得這邏輯有些奇怪,但是細想起來好像也沒啥問題?
看著一臉理直氣壯的格格,春桃突然發現自己辯無可辯,心裡又有些不甘心:“那格格你剛才怎麼還一言不發的,奴婢以為您在心裡難過呢!"
“放心,你們格格才不是這種沉湎過去的人,我是想到了莊子後我們該怎麼生活。”說到這裡,耿梨的興致一下子高了起來。
“對了春桃,昌平的莊子你去沒去過,是什麼樣的?大不大?環境衛生好不好?有沒有水塘,我想去釣魚。對了,既然養不了孩子,那我就養貓狗吧,莊子地方大,我就多養幾隻……"
"……"看著喋喋不休、都已經開始規劃在莊子上怎麼生活的格格,春桃覺得自己的臉有點方。
格格之前不是還是一直盤算著怎麼複寵、怎麼讓爺過來、怎麼生孩子嗎?怎麼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換主意了?養不了孩子就養貓養狗?這轉變有點大吧!
而被胤禛派過來一直跟在馬車外、要求留心著耿梨一言一行的蘇培盛也同樣覺得有些愣。
他本以為這位新的耿格格在被爺發落到莊子上定然會心有不甘,沒想到,這位心性倒是挺豁達的
?
想到這裡,本來還有些畏懼耿梨的蘇培盛不由地安心了些,看來,這趟差事倒是沒想象的那麼難。
莊子離京城不算太遠,也就五六十
裡路,但是馬車的速度不算快,他們早上巳正二刻(10點半)的時候出發,差不多到下午未時一刻(1點15)才到了莊子上。
不過在進入莊子後馬車並未停,而是直接向裡駛去,而耿梨也透過馬車窗子,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座自己未來怕是會生活很長一段時間的莊子。
莊子的確空氣清新、風景秀美,就連道路都是用青石鋪成的,從莊子口直接延伸到莊子裡麵。讓耿梨意外的事莊子的衛生環境,比預想的好多了,不僅沒有什麼雞糞鴨糞這類的穢物,就連雜草都不見幾株,花草樹木排列的錯落有致,像是特彆修整過的。
遠處農田則是金燦燦的一片,穿著補丁的男人女人正忙碌著,或是在曬稻穀或是在把一捆捆的稻草往回挑,好一副古代農民的生活氣息。而前方不遠處,則是一處氣派的院落,應該就是她今後要生活的地方。
果然行至院落前,馬車就停下了,外人的人說到了,耿梨就在春桃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一下馬車,耿梨就看到一幫人站在大門前,看到她下來了齊聲給她請安。
"奴婢/奴才見過格格。"
看著這呼啦一群人,耿梨不由地有些懵。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現在的身份隻是一個格格吧,而且還是一個被打發的莊子上的格格,有必要用這麼大的陣仗迎接她嗎?還是說這四爺府上的奴才都這麼懂尊卑?
不過雖然心裡疑惑地很,但是耿梨還是客氣地讓人起來。
起身之後,為首的一個五十來歲、看起來很是和善的嬤嬤站了出來,笑著道:“格格坐了一路的馬車,想必是累了,老奴已經給格格收拾好了屋子,格格可以過去歇歇。"
這又誰啊?
耿梨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用眼睛問春桃,春桃微微搖頭,表示她也不認識。
這時蘇培盛站出來笑道:“格格,這是董嬤嬤,董嬤嬤是以前伺候先皇後的老人,幼時也曾照顧過貝勒爺,是咱們府上的老人了。這莊子上的事物都是由董嬤嬤負責,格格以後要是有什麼事,隻管找董嬤嬤就是了。"
耿梨瞬間恍然,伺候過先皇後,又伺候過胤禛,這樣的身份擱在裡不就是妥妥的心腹嗎?不過這樣的身份,怎麼會來被派到她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