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裝飾配劍,但用它切開一個智慧種的肚子也是綽綽有餘了。
祁出新從令如律打開門拎著劍走進來的時候就呆住了,直到腹部的痛意襲來,他才意識到她乾了什麼。
“咳……啊!!——”
他發出淒厲的慘叫,但卻又因為牽動傷口叫不大聲。血從傷口湧出,很快把露出的劍尖和身下的椅子都染得通紅。
令如律拔出劍,道:“現在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祁出新捂住腹部,驚懼地看她。
她居然——她居然又微笑起來了!!這簡直是個魔鬼!
“能、能!!”他忙不迭說,害怕到了極點,“可是傷口、傷口,我會死的!!”
令如律對琉夜用帝國語說:“給他簡單止血一下。”
護衛隊都隨身攜帶有簡易醫療箱,給祁出新續了一會兒命。
令如律諒他現在腦子裡大概率也沒有提綱了,決定直接你問我答。
“你的穿越時間是?”
“……是,一年多以前!!具體我不記得了,幾月幾號,啊,啊……對了,你去看我的作品發布日期!我記得,我記得我穿過來的兩周後就發表了劇作……”
“你原來身體的主人情況是?”
“什麼情況?……噢噢,他好像信息素失控從窗邊摔下去了。我剛穿來還住院了一周。”
祁出新生怕令如律不滿意,又抽著氣補充說明,“這不怪我!你們肯定也查到了他是一個沒人要的蛇蛋,從小就有基因病,容易信息素失控,不然也不會被丟在孤兒院。”
令如律眉梢揚了揚,那就說明,他是直接穿到了將死的人身上,接管了這具身體。
和令如律自己還有她已知的那一個“三歲半王儲”情況都不同。
令如律笑得越發燦爛了:“還有一個問題,你有什麼……嗯,金手指嗎?”
“什麼?”饒是眼下的情況,祁出新也忍不住怒道,“我要是有的話,還會落到這個地步?!”
令如律古怪地打量著他:“比如什麼後宮係統、文豪係統、基建係統,你都沒有?”
祁出新:“??我應該有嗎?”
令如律不太相信,又紮了他一劍,祁出新鬼哭狼嚎,又怕牽動傷口,涕泗橫流地說:“我求你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說電影裡麵多的是被紮了個對穿還生龍活虎的角色,但換到現實裡,往往被捅一下就失去所有反抗能力了。
令如律也不覺得祁出新有這個意誌力扛住,看來說的是真的。
奇了怪了,他沒有係統?
難道是還沒覺醒?可是都到這時候了,它還不出來,和沒有也沒區彆。
係統03乾巴巴開口:【他身上確實沒有熟悉的氣息,我感覺到了。】
琉夜問道:“還要給他包紮嗎?”
“不用了。”令如律掂了掂手中染血的劍,“我不想跟他說話
了。”
祁出新神情猝然凝固。
“什麼、你……?你竟然,真的要殺我?你、你不能這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不守信用!!”
他換了帝國語,拚命喊著,“你、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你為什麼能在審訊室殺人!……救命,救命!!來蟲啊!”
令如律心想抱歉呢,我從聽說你開始就沒想讓你活著。
她饒有興趣地看著祁出新掙紮,後者對上那不含一點感情的視線,心終於徹底涼了。
……他總算想起,對方確實沒有承諾過要讓他活下去。
令如律肯定是在報複自己!!她肯定還在記恨前世!
祁出新從未像此刻一般生出強烈的悔意,胡亂地拚命道歉著:“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對不起,我不應該從前那樣對你!爸媽也不應該重男輕女……”
可是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為什麼偏偏令如律就這麼恨他?他們的家庭就像無數普通的姐弟家庭一樣,他從來都沒覺得不對。
祁出新見令如律遲遲沒有動靜,絕望之下開始詛咒和辱罵。
令如律現在甚至有點感謝穿越把祁出新送到了她麵前,否則她怎麼能看到對方的這種醜態呢?
“……你是一個怪胎!媽說你冷血果然說得對!!就為一點小事,就要殺親人?!……”祁出新口不擇言,“祁——”
在他開口說出那三個字之前,令如律就抬劍刺進了他的喉嚨。
他瞳孔縮小,看著她,卻已經發不出一個字。
大量的血從他的口鼻甚至眼睛裡淌出來,喉口發出“嗬嗬”的音節。
人之將死會走馬燈,祁出新驚奇地發現這是真的。隻不過那些思緒太快太散,他抓不住。
站在他麵前、帶給他死亡與恐懼的人是令如律,所以那些走馬燈也與她有關。
其實他們姐弟成年後相處很少,回憶大部分是在童年和青少年時。
他看到總是被要求跟在自己身後的令如律,不能被父母牽著手的令如律,替他犯的錯挨罵的令如律,被他頤指氣使吆喝著的令如律……
黑暗降臨之前,他的最後一個想法是:
自己怎麼敢的啊?如果早知道今天,他怎麼敢那麼做?
令如律抽回了劍,頸動脈被割斷的血直接噴了出來,灑了她半身。
“不要叫我那個名字。我沒告訴過你嗎?”
她嗤笑一聲說。
祁出新已經不會回答她了,他的身體軟倒下來,瞳孔慢慢擴散。
*
審訊室安靜下來,隻有桑絲等蟲處理屍體的聲音。
令如律走到走廊外,才發覺自己的手在發抖。不隻是手掌,她的胳膊和腿也都在戰栗。
不是因為害怕。她剛穿過來就殺了一個雄蟲的時候都沒害怕,這是因為……太憤怒,還有太興奮。
令如律深呼吸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情緒有點失控了。
如果祁出新隻是一個單純的穿越者,她不會那麼著急殺他;如果祁出新隻是前世的廢物血緣弟弟,她也不會那麼著急處理掉他。
可兩者結合起來,令如律:謝謝,我真的急了。
客綠姝等蟲還是第一次看到陛下這副模樣。
……那個雄性是說了什麼才把陛下激怒成這樣?陛下平時那麼好的一個蟲。
這種態度不像是臨時起意,而像是有宿怨。
令如律滿身血汙,後知後覺犯惡心。
“我要回王宮去住一晚上。”
她說,“……我要一個蟲待一下。隻讓琉夜跟過來就行,你們繼續在這裡處理事情。”
現在已經是淩晨4點了,返回日月花號也得花個一小時,但她想這麼做。
屬下們依言執行。
直到踏上日月花號的走廊,令如律頭腦才終於冷靜下來。
她感覺自己這一通舉止挺難看的,以勢壓人,顯得很小人行徑。
不僅是仗著她自己的勢,還有這個世界的勢。這麼一想,又有點意興闌珊了。
係統道:【那個,宿主,我現在可以問問你為什麼那麼討厭你弟弟了嗎?】
自從聽到祁出新的名字開始,令如律的行止就很反常。在此之前,她也從來沒有描述過前世的這個弟弟。係統隻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令如律:【閉嘴。今天我不想聽到你說話。】
係統閉嘴了。
令如律怏然想,祁出新這個廢物還真有點本事,總是能讓她反思起自己的放不下和破防。
上輩子她第一回發現自己是小醜就是因為祁出新,在他出生之前,她其實一直自我感覺很不錯。
顯而易見,令如律是一個天生和彆人都不同的小孩。
她總是更聰明,更敏銳,更早地以為自己掌握了這個世界的規律。她知道怎樣讓彆人開心,進而誇獎她,知道該如何不著痕跡地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還在彆人眼中是個好孩子。
她被所有人交口稱讚,是“鄰居家的小孩”。彆的小孩被父母教訓,她從來沒有過,因為她什麼都做得很好。
父母也是這樣誇讚她的,她自戀而自豪。
直到祁出新出生。
她討厭弟弟搶走長輩的注意力,不過他那麼小,就原諒他吧。
可是當他漸漸到了記事的年齡,令如律發覺出了不一樣。
——他不需要做得像她那麼好就會被誇獎。
憑什麼?
——他做錯了事,居然要罰她!
憑什麼?
那麼,如果她做的不好呢?
令如律有樣學樣,然後發現,她得不到相同的待遇。她從小仰望的長輩們、從小以為很簡單的世界,在她麵前變得不一樣了。
憑什麼?!
小孩太聰明也不是好事,令如律意識到,原來她之前得到的並不是愛啊。
那麼為此而沾沾自喜的自己,
簡直有點太可憐了。
聰明人討厭被戲耍,令如律因為那蒙蔽了她很久的戲耍,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到了暴怒。那個時候她還很小,還會為此悲傷和流淚。
之後的事乏善可陳。
她非常記仇,非常白眼狼,攢了數年的報複之心,一腳蹬開了父母和弟弟。
報複挺到位的,她還害得祁出新丟了工作。廢物被父母養著,挺好。
她給自己取了新名字,“令如律”三個字,是完完全全她自己取的,前世今生都是。其實她原來的名字也沒有特彆不好,隻是很普通和敷衍罷了。
令如律很擅長忘記讓自己不開心的事,所以現在要她回憶,不少曾經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事情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