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裡,他誅邪是擺在她前麵的,她甚至都沒想過,他會為了她放過哪怕是妖邪的蛋崽麼?
隻要是她的人,他都舍不得傷害。
她卻根本意識不到。
她為謝川生孩子,她把謝川放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哪怕和他在一起,哪怕謝川已經死去,她心心念念的也是謝川。
而對他,她卻連個道侶的名分都不肯給,日夜提防他會殺掉她和謝川的孩子。
她根本就不信任他!
她心裡怕是沒有他吧。
第一次在雲桑客棧親了她,她轉身就帶著師門躲出去。
第二次在秘境兩人發生了關係,她轉身帶著師弟又跑了。
第三次知道他是劍尊,忙不迭地要跟他斷絕關係。
這個女人,她沒有心嗎?
一直都是他追著她跑,她卻從來不肯主動靠近他。
在這一瞬間,他那張謝川的臉慢慢褪去,變成謝淵自己的麵容。
俊美秀雅,眸光冰冷。
桑青青用力攢著他的衣襟,聲音發顫,“謝淵。”
謝淵深深地看著她,要將她深深地印在心底。
他緩緩放手,攢緊拳頭,似乎要將她肌膚上留下來的溫膩觸感留住,又似是要碾碎什麼。
桑青青用力攢住他的衣襟,“謝淵?”
謝淵卻起身,緩緩後退,將自己的衣襟從她手中一點一點抽出來。
桑青青用力抓住他的衣襟,卻沒有他力氣大,手中陡然一空,她驚呼:“謝淵!”
她心頭湧上一陣惶恐,她感覺謝淵要離開她了。
她努力忍著,眼淚還是漫上來,打濕長長的睫毛,讓她看起來尤其楚楚可憐。
謝淵唇線抿直,垂下眼睫,不再看她惹人憐惜的模樣,他怕自己忍不住去親吻她。
他一步步後退,每退一步,身上的冷意就增加一分,從前那些謝淵的七情六欲就退去一分。
等他站定,他就變成誅邪劍尊,白衣飄飛,烏發雪顏,風華絕代,卻又如寒山巨石,冰冷無情。
桑青青心痛如絞,她的謝淵,不見了。
……
待謝淵走後,桑青青閉關十幾日,既要鞏固修為,還得想想接下來怎麼辦。
原本她就想和謝淵分手的,現在他主動放手,不是更好嗎?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很難過的感覺?
一直以來她都不夠勇敢,也覺得不夠真實,畢竟謝淵那麼好,好得讓她覺得不真實,他對她的好也讓她覺得不真實。
她心裡其實一直有一種“他那種高門子弟,怎麼會看上我這樣的小門派普通女修?早晚有一天,他會離開的”諸如此類的想法,隻是她沒認真去想。
待靈劍宗掌門找上她,告訴她那麼多秘密,知道謝淵是劍尊,她那種不安就到達頂點,覺得果然如此,我們是必然不能在一起的,天差地遠,雲泥之彆,是斷然不般配的,不會有好結果的。
與其等他拋棄我,不如我主動分手,還給自己留一些體麵。
她知道自己矯情、作,為的是消除內心的那份不安全感,想確定什麼。
無非就是確定他是真的愛她。
而謝淵一直做得很好,用他的行動堅定地向她表達著“他愛她”,是她一直不夠相信他。
是她作為普通人的自卑心作怪。
這一次是她錯了,她願意給他道歉。
當然,她得確定他還願意繼續和她在一起,沒有真的死心。
依著她對謝淵的了解,如果他對她還有情,肯定會給她信號的。
果然,一個月後她收到靈劍宗給她送來的丹藥。
自從她來鼇山住,靈劍宗就特彆開了一道飛行線路,專門從靈劍宗往鼇山來。
謝淵和忘劍時常讓人給她送東西過來。
這一次是用蝕骨草煉製的九轉靈骨丹,是專門針對她體質煉製的丹藥,應該是謝淵找人幫她煉的。
她每天服用一粒可以轉化入體的靈氣,如此即便不雙修也沒生命之虞。
不過這種丹藥隻能幫她化掉入體的靈氣,卻不能像雙修那樣轉為己有,所以她的修為也不能再增長。
桑青青笑起來,他這是賭氣不肯陪她雙修,卻不許她找彆人。
這可不是劍尊的行事風格,擺明就是謝淵的。
這就是謝淵給她的信號,表示他很生氣,要作一作,讓她哄,這是要跟她爭權利。
如果她敢找彆人雙修而不吃藥,那估計後果就真的真的很嚴重。
她先給謝淵發符鶴過去道歉。
第一封給他解釋自己懷孕的時候很不正常,生出來的蛋崽也不正常,她懷疑蛋崽有什麼問題,因為心虛所以害怕被他看見。當然她要強調就算蛋崽不正常也肯定不是什麼妖邪,即便是妖,隻要她好好教育,也不會危害修真界的。
她感謝謝淵的善良,沒有對蛋崽怎麼樣,還小小地表示抱歉,蛋崽沒有爹,所以喜歡逮著彆人叫爹。
其實蛋崽隻逮著謝淵叫爹,可桑青青怕謝淵不高興,就把這事兒說成是蛋崽的習慣舉動,讓謝淵不要和一隻蛋計較。
第二封則是回顧兩人在一起的日子,感謝他對她的愛,感謝他對她的包容,同時道歉自己從前的不安和不堅定,為知道他是劍尊就要分手的事兒跟他道歉,她的確不淡定,被那個消息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現在她依然為謝淵心疼,以前想著分手以後不見就不多想,現在卻是在一起久了看見他一直好好的,也就習慣。
儘管心裡還有隱隱的不安,可又覺得比起凡人,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肯定足夠久,能活過百年就是賺的,也就不覺得有什麼好提心吊膽的。
等她走到生命儘頭的那天,可能謝淵還好好的呢,所以她也不去多想了。
第三封,請他原諒自己,給她一個機會,讓她證明自己也是堅定的,除了結同心印,其他的她都願意奉陪。
可謝淵接到第一封符鶴的時候就被氣到,這小子和他娘一樣氣人,竟然逮著誰都叫爹,而不隻對他這樣,真可恨!
謝淵現在又無師自通領悟了“恨”的感覺,非憎恨、憎惡,而是因愛生恨,恨她不能把自己放在心頭最重要的位置。
他把劍尊從前的高冷偽裝回麵上,卻因為有了感情,高冷之中總是透著幾分傲嬌,讓厲羽看得暗自好笑。
劍尊那日從鼇山回來以後竟然開始修整劍淵。
原本劍淵非常簡陋,畢竟劍尊不懼寒暑,不需睡眠,且問虛山又有護山大陣,所以有沒有宮殿也沒什麼關係,劍尊並不在意。
再者劍淵處於問虛山最高最神秘處,外人難以窺見,哪怕這上麵隻是光禿禿的山石,外人也以為是仙台樓閣。
可現在劍尊回來就開始修建大殿,先是創造一麵麵劍壁,直接把懸崖魔域那邊圍起來,隔絕魔氣對岸上的影響。
然後在遠離劍淵的地方修建一座華麗的宮殿,屋宇連綿,軒昂壯麗,讓厲羽讚不絕口。
厲羽知道公子還是公子,並非恢複劍尊的性子,於是不勸也不問,就默默地幫忙設計細節,或者提供個法寶、材料,幫忙煉化什麼。
等建好以後,他盛讚一番,最後歎了口氣,“缺點啥。”
謝淵瞥了他一眼,“舌頭沒少半截吧。”
厲羽笑道:“少點花花草草。”
當然,還少了位道侶。
從前說不讓桑姑娘來劍淵住,怎麼還大興土木呢?這是想讓人家來常住還是讓人家來做客?
謝淵哼了一聲,他故意不種花花草草的。
他修建了宮殿,就傳音給忘劍等人,讓他們來給他暖房,這是他從人間界學的。
於是劍淵大殿收獲了小山堆一樣的寶貝,靈石、法寶、丹藥、靈草等數之不儘。
厲羽用了好幾天功夫才清點完畢,最後把靈草靈藥單獨分出來,留著讓謝淵送給心愛的姑娘。
又過了三個月,厲羽找到正在劍壁上刻符文的謝淵道:“公子,你說桑姑娘要是想來咱問虛山,她也上不來啊。”
沒有印信或者邀請,外人是難以來問虛山的。
謝淵沒吭聲,表示他還在做劍尊。
厲羽:“也不知道桑姑娘這半年多是服藥呢還是找人雙修呢,我聽說謝遊去過……”
謝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厲羽忙閉嘴。
這時候升任執事堂的藺之星給劍淵傳來一封符鶴:“厲前輩,今年我們主持修真盟聯合傳功班,您有沒有要邀請前來學習的朋友,要是有的話,把姓名地址告訴弟子,弟子親自簽發邀請函。”
他和花小魚都進了執事堂,隻是卻沒資格邀請學生,所以哪怕想邀請桑青青等人也不行。
他原本以為謝師叔和桑姑娘是摯友,肯定會邀請她的,結果一直沒通知他發邀請函,他就忍不住問問厲羽。
厲羽笑起來,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呢,這台階來的是時候。
厲羽去找藺之星拿了邀請函上來,站在謝淵身後嘀咕,“我得給雲隱門發一份,一份允許一二三……十個人前來學習觀摩呢。”
他動作很快,寫完就放在一邊先去忙處理藥材。
謝淵的藥采集非常難,要天時地利人和,煉製也非常不易,每一樣藥材都要精心加工保存,費時費力,所以日常都要準備的。
厲羽走後,謝淵抬手將邀請函拿在手裡翻開看了看,居然隻寫雲隱門三個字。
他便拿起筆在後麵填上桑青青三個字,盯著瞧了一會兒,又揮手用靈力把她師弟師妹的名字都列上。
他倒是要看看,她想怎麼哄他!
報到第一天,謝淵人呆在劍淵,神識卻飛到山腳下。
她沒來。
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三個月各門派前來學習的弟子都報到完畢,已經是最後截止日期,她竟然還沒出現!
謝淵:她若是敢跑,就把她抓回來關在劍淵,以後哪裡都不許她去!
就在謝淵生悶氣的時候,桑青青帶著眾師弟師妹抵達學院大門口。
守門弟子是修真盟派的,他們可不知道她和劍尊的關係,自是一副輕視的模樣。
彆人進門都給守門人見麵禮,哪怕不給寶貝也總給幾塊中品靈石,這雲隱門居然就拱拱手!
真是寒酸至極!
“邀請函!”守門人倨傲得很。
桑青青有些為難,“我們邀請函……忘記帶了。”
她要是說邀請函在山腳下被一大群烏鴉給搶走,他們會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