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女子平靜地轉身,問謝九刀:
“你說,薑太公利乎?願者利乎?孰贏孰輸乎?”
“不分伯仲。”謝九刀道。
連鳳丫勾唇笑了,“是,沒有輸贏。唯目的爾。”她又垂首掃一眼病榻上的人,隻淡淡的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既然是兩方得利的事情,謝九刀,我為什麼要拒絕?”
她問得鏗鏘有力,謝九刀竟然無言以答。
“氣煞他?作弄他?”連鳳丫搖頭:“陸嵐此人,才華能力精絕,偏偏驚世的能力,卻叫他生生藏在不羈浪蕩的外表下,
可他自己卻不知,像他這樣能力卓絕的人,再怎麼故意隱藏,其實骨子裡的驕傲,讓他下意識的不甘平庸。
他若真想要平庸的昏昏碌碌過完這一生,就不會在城門樓子前,招惹於我。
他既招惹了我,我就幫幫他,發掘出真正的他。”
“可…當家的,恕我不解,你又為何要做這些?”就算陸三郎這個人的確不是表麵所看到的那樣,可是跟這女子又有什麼關係?
她沒必要多此一舉做這些事情。
“於我父母而言,沈家不是一個能夠同富貴共苦難的地方。
竹心雖然少年聰慧,但到底還是年紀小了一些,不經世事,少了一些磨礪,心智尚未穩健,
到他能夠獨當一麵,少則八年五載,也不知將來…”連鳳丫說著說著,自己搖頭笑了笑,拍了拍謝九刀的手臂:
“你隻需要知道,陸三郎這個人,可交。”
謝九刀蹙起了眉頭:“大娘子…”
“陸三郎此人,雖無恥些,卻也是講情義的人,我跟他開些小玩笑,無傷大雅,他不會為這種事記恨於我,日後想起來,許是這些小打小鬨,也能成為舊時記憶裡的趣事。
再說,他雖看似冥頑不靈,實則精明得很,我雖言語中氣一氣他,卻並不是要害他,他知我言辭雖惡劣,行止卻真真正正是為他的病。
好賴他分得清清楚楚。
將來許是念著這些舊日裡的情義…”連鳳丫說著,倏然住嘴,又拍了拍謝九刀的胳膊:
“夜了,去休息吧。”
謝九刀更加不懂,他叫道:
“大娘子,我還是不解。就算陸三郎是個情義之人,但將來與他有何關係?更何況,當家的剛才故意氣他,又與他重不重情義又有什麼關係。”
連鳳丫被叫住,門前停了下來,背對著謝九刀,忽而一笑:“好吧,其實我就是想要作弄陸三郎。他這人,有時
真叫人氣得牙癢癢,好不容易等他病了,
這是老天爺給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氣煞他,豈不是對不住這天時地利人和?”
說罷提步就走。
謝九刀呆愣地望著那道背影,比起之前說的那一通他句句都聽得懂,合在一起卻聽不懂的那些話,她這最後的那個解釋,他倒是覺得,更像是這女子的作風。
隻是,心中莫名湧出一股不安來…那些話,說不出的怪異…這一夜,謝九刀翻來覆去沒有睡著。
…
夜色之中,有輛馬車劃破夜色。
太子蕭瑾,輕車從簡。
那一輛馬車,在漆黑之中,穿過薄霧。
幽靜小道,一聲悠揚響越的笛聲,忽而響起,綿延悠長,劃破了清野,穿破了薄霧。
笛聲刹那之間響起,悠長又刺耳,也劃破了寂夜。
馬車陡然停住,一車人馬,訓練有素,無多贅言,車外的侍衛,一個個卻進入戒備狀態,
陸平雙眼如禿鷹,閃爍著殺氣,在夜色之中,一寸寸掠過周圍,找尋著潛伏的人,
唰啦——一聲,車簾掀動。
陸平一動:“爺怎麼掀開簾子了?”
車廂中,廣袖寬袍,墨色與夜,蕭瑾當中正坐,簾子大開,漆黑的眸,穿過薄霧,看向前方。
薄霧中,若隱若現。
車裡之人,長臂一伸,一股勁氣震出,車前薄霧被震得四散而開,不遠之處,孤石之上,月白身影乍現。
那人,孤石之上,孑然而立,閉眼吹笛。
一首罷,笛聲戛然而止。
“啪啪啪——!”掌聲起,從車廂裡傳出。
“好久不見。”孤石之上,月白之人收起笛子,灑脫無比,收於腰間,望向那馬車之內。
而車內之人,同樣望向月白身影,兩道目光,空中相撞。
“你傷已痊愈?”車裡,蕭瑾黑眸落向了對麵。
巫傾歌眸子短暫地一縮,隨即笑起來,望車內蕭瑾:“說到傷,還要拜你所賜。不過,蕭鳳年,你好似也有內傷在身啊。”旋著唇角,“否則,我跟你一路,憑你功力,怎麼沒有發現有人跟在你身後?”
車裡,蕭瑾鳳眸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