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霽真看著有點兒發愁:“我要是一遍不過……”
郭令芳笑嗬嗬地道:“沒事,給你準備了好幾份,你吃不完的話,待會下戲收工了咱們分著吃就行,絕不浪費!”
拍到第二遍時,薛霽真是無論如何也吃不下了。
他有點兒噎著了,舉著餅子有那麼一秒鐘的痛苦,可戲還得繼續演下去,賀思珩看他眼睛瞟向蛋羹,鬼使神差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邊:“伺候你不樂意?”
《玉門雪》A組一群老“政治家”、“陰謀家”就很喜歡臨場改戲。
眼看著薛霽真塞不下了,賀思珩也急智救場。
郭令芳沒喊停,因為鏡頭裡看著效果的確不錯——
等兩人略帶尷尬又莫名默契的分食完後,外頭的熱鬨也散的差不多了,六王副手忙著把鬨洞房的人驅散開,李稚才想起這出戲還差最後一幕沒演完:洞房。
外頭有人問話:“王爺和王妃歇下了麼?要不要水?”
李稚一個“要”字剛到喉嚨口,就被六王飛快捂住嘴!
“喝你一碗茶水也不行?”
六王第二次被妻弟氣到:“此‘要水’非彼要水!”
算了算了!他不過是個用弓箭叼泥巴往彆人馬屁股上砸的孩子,他能懂什麼要水不要水的事兒……
*
這一幕戲分了好幾鏡,熬到晚上11點才結束。
出了帳篷,外麵已經飄起了鵝毛大雪。
薛霽真打了個寒顫,缸子連忙把充好電的暖手寶塞給他:“回去洗漱直接睡還是洗個熱水澡再睡?我看你剛才有點撐著了,咱們今晚的路邊攤就取消了吧。”
“……好吧。”
哥倆還在等向禎呢,賀思珩的保姆車先到了。
“不走?”
那既然都這麼問了,還是走唄!
阿kar一見二人上車,又和缸子聊了起來。
他們倆現在有些話說,反而顯得薛霽真無聊了。
車裡有趣的設備裝置早已經看過了,沒什麼新鮮;大家都不玩手機,他一個人單獨拿出來玩兒好像有點不太好,薛霽真無聊到在大衣口袋摸出一根棒棒糖來——
這好像是前幾天康師民給的。
康師傅買煙總是剩個5毛一塊的,老板說找零找不開給一根兩根棒棒糖,他也接受了。回頭就投喂給薛霽真,除了這小子,整個劇組的確也沒人要了。
唔,這根是草莓味兒的。
也許是衣服暖烘過的原因,撕開糖紙,糖球最外層都有些軟化了,黏黏的和味蕾纏在一起。
薛霽真一手撐著下巴、腦袋抵住玻璃窗,一手無意識地揪著棒棒糖下麵那根棍兒,任由甜滋滋的糖球在口腔裡滑動、融化,腦子放空,眼睛的漫無目的的追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看得昏昏欲睡……
直到車輛忽然不輕不重地顛簸了一下。
薛霽真從神遊中緩過來,在反光的玻璃窗上和賀思珩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驚得他困意全無。
“雪越下越大了。”
“嗯。”
沉默到前頭的缸子和阿kar都忽然停下聊天。
賀思珩又問:“你之前和葉旻關係好麼?”
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薛霽真都不太好回答這個問題,沒記錯的話,這話換一種形式不是已經問過了麼?到底要試探幾遍?
薛霽真用舌尖抵著糖球從口腔左邊到右邊。
“從前的關係好與不好都無所謂吧?反正也不耽誤他們幾個臨場跑路。”
阿kar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老板的臉色。
就連缸子也放慢了呼吸,嘗試去讀懂兩個人此刻的臉色。
“的確沒什麼契約精神。”
薛霽真聽了這句銳評,有點想笑,忍住了,反問賀思珩:“我聽彆人說,葉旻和賀老師還有點兒親戚關係,真的假的?”
四個人揣著明白裝糊塗,仿佛還沒下戲收工呢。
賀思珩顯然被這句“親戚關係”刺到了,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盯著薛霽真好似無所謂轉著棒棒糖的動作,問:“他之前和你說的?”
“怎麼可能,我上次就跟你說了,我和葉旻不熟。”
反正賀思珩又不可能主動找葉旻去證實什麼。
薛霽真主打一個糊弄:心情好了說點兒實話,心情不好那就腦子裡想到什麼說什麼,你說我不愛聽的話,那我也得刺你兩下子,讓天聊不下去……
*
文戲排了兩天,薛霽真又恢複了B組之前的節奏。
元旦跨年那天,他從伍勖洋那兒聽來一個好消息:星耀的替罪羊已經就位,估計年前的某個工作日就會藍底白字官宣。
薛霽真聽完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倒是缸子冷冷笑了兩聲:“是好事兒啊!總不能因為你現在工作慢慢踏入正軌了,大眾就忘記這些人曾經做過的事情,以及成團夭折對你的傷害吧。有些人固然覺得做演員比做偶像好,可頂級的偶像也不差,隻要條件合適,有的是資源主動送到你麵前來……”
“等官方定論,其他幾家經紀公司也有名目追責了吧?”
伍勖洋冷哼:“那可不是,這次是星耀自己胃口大,把把柄送到人家手裡,再加上合約的確沒有簽,甚至連意向約這類材料都沒有,星耀項目組和部分高層可以說是死得透透的,但凡做做樣子,也不至於被抓得一點餘地都沒有。”
薛霽真攏了攏帽子,讓帽簷徹底包住耳朵,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慨……
“到時候看他們告什麼、怎麼告吧。”
伍勖洋點點頭:“當然了,畢竟我們也是受害者。”
該討回的賠償,哪怕隻有零零碎碎幾十萬,也是要拿的。
“咱們工作室成立至今,徹底地盤了一次賬,賺得沒想象中的少、但花得比想象中多,總體來說,比我和才華哥當初設想的局麵已經好很多了。所以,這份賠償要是能下來,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幾十萬砸在娛樂圈裡,連個響兒都聽不著。
但眼下,薛霽真的確很需要。
他甚至已經在想:拍完《玉門雪》之後,自己要做點什麼保持狀態,免得人一閒下來就會出毛病。
給薛霽真提供這個機會的,是汪裕。
“你開春後的檔期有麼?”
薛霽真瞬間領會到他的意思:“有。”
汪裕點點頭:“先拍著,差不多了我再告訴你,彆急。”
一句“彆急”,籠罩著薛霽真的莫名焦慮忽然之間又消失了,他記著哥哥的話,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不宣揚不嘚瑟,就連缸子問起其他人的牽線,薛霽真也暫時按住,暗示缸子另有安排……
伴隨著B組進度持續推進,D市天氣越發惡劣。
外景拍攝在這種情況下變得尤為困難。
從拍攝到現在,唯一一個沒有倒過的人大概隻有賀思珩,這人仿佛是鐵打的軀殼,怎麼磨都還有留著一半的勁兒,恐怖得可怕!
缸子又從阿kar那聽來一些消息:
“賀思珩早年不是這樣的,他們家都是很儒雅溫和的氣質,阿kar也看過賀思珩姐姐的照片,是那種溫婉千金的模樣。”
薛霽真點點頭:“突逢巨變,變了很正常。”
“郭令芳郭導其實是賀老師外婆的徒弟。”
“他倆關係既像師徒又像親人,港媒早年也有爆過。”
缸子無語:“你從哪兒知道的?”
薛霽真聳聳肩膀,說道:“柳毅跟我說的唄。”
“誰是柳毅?”
“他的馬老是一邊跑一邊拉的那個。”
“……”缸子沉默了兩秒,微微怨念地看向薛霽真,“你在劇組悄悄交了朋友,我回頭要告訴你哥哥他們。”
“你去說啊,柳毅人還挺好的。”
“啊啊啊啊!我會說的,你等著!等等,這句話真是似曾相識,你以前也這麼說過……”話都到嘴邊了,缸子硬生生打住了,“好吧,隨便你交朋友,反正你現在也應該有經驗了。”
薛霽真無所謂的點頭:“是的,我隻會挑拿捏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