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查爾斯站在那裡,大家都等著,也不知道他是思考還是發愣。
安全局的頭實在等不下去了,要去接過話筒,但查爾斯瞪了眼,雙手緊抓著話筒,還下意識地用手將說話的地方遮住了。也隻有放棄,否則隻有靠搶了。
目前好不容易關係緩和點,再這位大少爺生氣,指不定又要挨拳頭了。這裡是山高皇帝遠,少爺的脾氣又不好。問題是,不但脾氣不好,打人還能找到理,所以少惹為妙。
過了許久,老查爾斯終於開口了:“我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兩個頭頭幾乎快要跳起來了。
“我忘了。”老查爾斯看樣子不象是在說謊,也找不到說謊的理由:“工作上的事情,我基本上都記不得了,我隻記得生活上的事情。”
這下安全局的頭頭寧可挨拳頭,也搶過了話筒:“那你還記得什麼,你不會光記得你是少校吧。”
查爾斯又狠狠瞪眼了,什麼意思,言下之意說官銜還記得,其他該記得的都不記得了。
老查爾斯眨了眨眼,帶著幾分茫然:“是你們叫我少校的,我一出來,你們就叫我少校。”
安全局頭一愣,話筒比詹姆士搶了過去:“少校,我是詹姆士,你還記得嗎?”
“詹姆士!”老查爾斯臉上露出笑容:“沒想到還能再碰到你,你還好嗎?”
“你還記得我?”詹姆士手都抖了,呼吸異常濃重。
“是的,我還記得。”老查爾斯側頭好似想了想:“可我們是乾什麼的?我隻記得我和你在一起共事,但做些什麼記不得了。”
“你還記得什麼?”詹姆士緊張地問:“記不記得我們一起搞的項目?”
老查爾斯搖頭。
“那你記不記得,你。。。死前的最後一刻?”詹姆士問。
但老查爾斯又搖頭:“我隻記得,我應該和你是同事,一起工作過,吃過飯,其他的都忘了。對了,我是怎麼死的?”
詹姆士一呆,隨後平靜地回答:“一次事故,機器爆炸時,你為了保護我,讓飛出的零件刺中了心臟。”
“噢,原來這樣。”老查爾斯若有所思的樣子:“怪不得胸口癟了一塊,肋骨還斷了二根。”
“你真忘了?”詹姆士又重複問了一遍。
老查爾斯側頭想了想,最後帶著無奈:“對不起,我確實忘了。”
“這怎麼可能!”安全局頭有點氣急敗壞:“為什麼另外一個人,什麼都記得,他卻什麼都忘了。”
“他是忘了工作上的事情,親情還記得。”查爾斯更正著:“既然另外一個人都記得,那麼就去問這個人去。”
“這人是士兵!”安全局頭幾乎是吼出來的,辛辛苦苦挖出來,還被揍了,結果挖出來的老負責人,一點用都沒有,能不急嘛。
“那好了,士兵又不接觸專業知識,隻管訓練打仗,忘記不了多少東西。”查爾斯態度是冰冷的,反正目前的這一大堆破事,不歸他管。一把搶過了話筒,跟著他親爹繼續敘舊。
“尊敬的特派員。”詹姆士挺直了腰杆,開始發難了:“作為這個基地的負責人,你做事之前,能不能跟我說一聲。現在怎麼辦,怎麼去安排查爾斯少校?”
查爾斯立即停止聊天,側頭看著。他爹被挖出來了,活生生地就站在跟前,到底是活著再埋進去,還是燒焦腦殼弄死了埋進去?
詹姆士還加重了語氣:“他是國家英雄,這裡的人都拿他作為楷模,包括我,一直非常敬重他。”
安全局頭一臉的尷尬,他就是輸在太急功近利。是不是安全局有用的人,都被怪物搞死了,不得已才派來這個笨蛋?
還是旁邊的人打圓場,用很是官方的模糊又好聽的話:“這件事先放一放,總會有辦法合理解決的。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安全局頭立即收到:“是的,要儘快把衛星弄下來。”
“那我父親怎麼辦?”查爾斯質問:“難道就關在實驗室裡?不能這樣對待他!”
安全局頭看著詹姆士,很明顯,誰的地盤,誰想辦法。這下把詹姆士給氣的,噢,人是你們挖出來的,卻讓我想辦法安置。
詹姆士想了想,用商量的口吻:“我非常敬重少校,可目前情況,他已經不是普通人了,我也是為了基地其他人員生命安全考慮。。。我會讓人在裡麵布置得儘量舒適點,提供讓他滿意的食物。讓工作人員,定時打掃。你可以隨時過來,發現有不足的地方,儘管來找我。”
查爾斯拿起話筒,轉而對著裡麵的老查爾斯:“父親,可能暫時不能讓你出去,你要在裡麵住一段時間。”
“那是應該的,兒子。”老查爾斯很是從容,低頭看了看自己:“我變成了這樣子,出去會讓彆人害怕的。”
查爾斯笑了,帶著幾分驕傲。隨後繼續說:“他們會幫你把這個房間布置好,床、櫃子,還有電視。”說著側頭看著詹姆士。
詹姆士當然點頭,這些要求都能做到,沒什麼問題。
“能不能讓我洗個澡,再幫我拿幾套換洗的衣服?”老查爾斯調侃著自己:“在墳墓裡躺了五年,再重見天日的人,身上的味道肯定都不好聞。”
“好的,我會每天來看你的。”查爾斯伸出手,貼著玻璃,好似這樣就能摸到父親的肩膀一般。
“放心忙你自己的,我能照顧我自己。”老查爾斯諧趣地說:“都死過一回了,還怕什麼,要怕也是彆人見到我怕。”
活見鬼了,當然怕。搞不好就吸走魂魄,成為一具乾屍。
這下查爾斯放心了,告彆後放下話筒。對著詹姆士:“好好照顧我父親。”
“肯定的,不用說,我也會。以前受到過少校很多照顧,現在有機會報答了。”詹姆士說得很是中肯。
這個時候查爾斯好似對他之前的隔閡消除了,終於對著詹姆士露出點笑容,態度絕對溫和了很多。
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的何凝煙,看著玻璃對麵的老查爾斯,老查爾斯就站在前麵,站在滿地的乾屍上,深深地看著這裡,好似能將這雙麵玻璃給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