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婉所能夠聽見的,是隻有當他輕輕貼著她臉頰,他用啞到極致又蘊藏著是濃烈到化不開悲愴的嗓音,低低喃喃向她傾訴:“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該答應你離婚了,這樣,你就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妻!”
如出一撤的話,響在耳畔。
楚婉清亮的眼眶裡慢慢地蓄滿淚水,淚花淺淺,閃爍著晶瑩的亮澤,她喉嚨哽咽,顫抖著的紅唇幾經張合,卻怎麼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霍言崢見她變了臉色,情緒開始變得低落起來,淚珠欲落不落地在她眸眶裡打轉,隨後滑落下來。
她微微撅著嘴,委屈漫溢而出,令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和楚婉結婚以來,楚婉很少在他麵前哭。
就算哭了,她也從來都不需要他哄。
而他,也從沒有哄過女人。
“好好的,怎麼哭了?”霍言崢用略帶薄繭的溫厚大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他低垂著劍眉朗目,目光裡盈滿憐惜。
不知是因為霍言崢頭一回為一個女人擦眼淚所以沒控製好力度,還是因為楚婉的肌膚太過白皙嬌嫩,沒一會兒,楚婉的眼角就紅了一圈。
霍言崢的劍眉皺得更緊,手上的動作又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
“言崢,和我離婚,你早就後悔了,是嗎?”淚水遮擋住了楚婉的眸光,她看著跌坐在雨霧裡的霍言崢,心裡頭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幾乎暈厥過去。
“實話說,其實,我也後悔了,可是,我沒有辦法回頭了,如果可以,我也想生是你的人,死亦是你的妻。”
“我不想再負你,也不想再丟下你,可是,好像,我辦不到了。”
遊魂狀態的她,輕飄飄的。
她想抱一抱他,然而,當她張開雙手摟住他的腰腹,卻倏地穿過他的身體,她擁抱不了他。
她所擁抱到的,隻是空氣。
如今,連觸碰他,都是奢望。
她注定不能和他舉案齊眉,長相廝守,畢竟,陰陽兩隔,人鬼殊途,哪怕是咫尺,也猶如天涯。
楚婉的一席話沒頭沒尾的,霍言崢似懂非懂的,沒能琢磨明白。
她的心神渾渾噩噩的,眼神幽遠又飄忽,她明明是在看他,又恍若不是在看他,霍言崢卻能夠真切地感覺到,她是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婉婉,你在看誰?”霍言崢幽聲問道。
楚婉微愣,似是沒聽懂他的話,她偏過頭看他,哽咽了一聲,過了好半晌,她才噎著聲道:“我在看你。”
聞言,霍言崢清楚,他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微微歎了口氣,他望著她淚水漣漣的眸,半是寵溺,半是無奈道:“也不是什麼生離死彆,彆傷心了。”
雖是哄人的話,但霍言崢的口吻卻生硬、強勢,也笨拙,還帶上一抹命令人的不容商酌的腔調。
果然,不是熟能生巧的事情,對霍言崢來說終歸是有難度。
這要是換了彆的女人一直在他麵前哭個沒完沒了,他早就不耐煩了,不說會不會哄,連多看一眼嫌浪費時間。
可若是楚婉,他卻不會不耐煩,反而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