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回到了九重天。
扶玉秋差點哭出來。
這才逃出生天沒一刻鐘呢,就被抓回來了。
好在鳳凰沒被抓回來,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雲歸化為人形,沉著臉將扶玉秋帶回九重天偏殿,關在金籠中——還施了好幾個防他逃走的法陣。
扶玉秋大概知道難逃一死,索性破罐子破摔,伸著翅膀將金籠鎖拍得稀裡嘩啦作響。
“啾啾啾!”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是仙尊擁躉者的雲歸竟然沒有因他出逃而動怒,隻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反倒是雲收急急忙忙衝回來,看到關在籠中的白雀,怒氣衝衝的惡龍咆哮:“擅自逃離九重天是死罪!你想變成炭烤小鳥嗎?!”
雲歸麵無表情地道:“你想變成炭烤巨龍嗎?”
雲收:“???”
雲收還想再罵人,但雲歸已經擰著他的耳朵把他拎出去了。
扶玉秋本來還想用他的“啾啾啾”和那條惡龍大罵三百回合,沒想到還沒開口雲收就不戰而逃。
啐,膽小鬼。
扶玉秋無事可做,氣得在金籠裡不住轉圈,一會罵活閻羅,一會擔憂青溪,一會又憂心鳳凰是不是真的逃走了。
天逐漸亮了。
扶玉秋折騰了一整夜,困倦得不行,但又擔心那活閻羅隨時會過來,警惕得眼睛睜得大大的,活像是等待懸在脖頸上的屠刀掉落。
就這樣乾瞪眼到日出。
扶玉秋兩隻爪子縮在翎羽中,搖搖晃晃地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有時他實在撐不住睡著,猛地往前栽去,硬生生摔醒。
直到第一縷陽光灑落,金籠中玉盤中的水珠突然一陣晃動,再次涓涓不斷冒出清澈的水來。
與此同時,偏殿盆景的水也重新出現。
雲霧繚繞,緩步逼近。
隻是一瞬,便再次變回九重天之前煙霧籠罩的模樣。
扶玉秋渾身一抖。
活閻羅……應該是從醴泉出來了。
果不其然,沒一會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活閻羅每回召白雀“侍寢”,都是讓雲收拎到九重天大殿或仙尊寢殿,扶玉秋本以為這次也是如此,悶著頭躲在角落裡裝死,隻露出長長的尾羽瑟瑟發著抖。
“愛怎麼就怎麼吧。”扶玉秋自暴自棄,“大不了我靈丹自爆,死了算了。”
就在這時,有個東西輕輕掃了一下白雀尾羽。
扶玉秋本就喪氣,氣咻咻地一甩尾羽,不肯理人。
那人又鍥而不舍地捏住他的尾羽。
一而再再而三,扶玉秋脾氣本就不好,這下直接炸了,怒氣衝衝回頭,惡狠狠地一口啄在那可惡的手上。
這一下他力氣用得極大,那隻如玉的手背瞬間出現一點血痕。
金紅色的血緩緩順著虎口流下。
扶玉秋一愣,怔然抬頭看去。
仙尊正垂著眸,瞳孔中含著笑意看他。
扶玉秋:“……”
吾命休矣。
仙尊垂眸看著手背上蜿蜒滑下的血痕,淡淡道:“力道倒是不小。”
扶玉秋渾身一哆嗦,這才知道怕了,怯怯往後躲。
仙尊墨發還濕著,及腳踝的發梢不住滴著水。
他似乎心情很好,也不計較白雀啄傷了他,饒有興致地將瑟瑟發抖的雪球捧在掌心,用一根翎羽輕輕勾起扶玉秋的小小尖喙。
“小殿下。”仙尊笑著說,“現在知道怕了?”
扶玉秋唯恐被他抓去放焰火,拚命躲開,但後麵就是金籠,根本無處可退,雪白的羽毛都被擠出一道道豎痕,在金籠外炸著。
隻是剛撤一點,視線突然落在仙尊手中的翎羽上。
那是……
扶玉秋瞳孔一縮。
那是鳳凰的翎羽!
鳳凰翎羽很有辨識度,更何況上麵的味道扶玉秋熟悉得很,甚至還瞥見翎羽根處沾了點暗紅的血痕。
扶玉秋睜大眼睛茫然看著。
“你在看這個?”仙尊捏著翎羽根輕輕一旋轉,隨口道,“那隻鳳凰已被抓回來了。”
扶玉秋倒吸一口涼氣,悚然看他。
仙尊似乎覺得他這個表情很有意思,近乎欣賞地盯著他。
隻是很快,在扶玉秋漆黑的眼睛緩緩流下兩滴淚時,仙尊的好整以暇突然頓了一下。
哭了?
仙尊眉頭一皺。
隻是相識不到一天的鳳凰,這白雀竟為他傷心哭了?
扶玉秋……扶玉秋是被氣哭的。
他脾氣本就不太好,往往一有不舒心的就作天作地,重生到白雀身上後更是隨時隨地想著靈丹自爆算了。
可現在,自己剛逃就被逮回來,鳳凰被抓去折磨。
罪魁禍首活閻羅竟然來他麵前耀武揚威?!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扶玉秋氣得頭暈目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沒出息的眼淚已經飆出來了,恨不得原地自爆。
但那該死的靈丹竟然又在裝死。
扶玉秋哭得更厲害了。
一個兩個的,全都不是什麼好啾啾。
仙尊怔然看著這氣性極大的白雀哭得羽毛上都是水,沉默半天才將帶血的翎羽放開。
他終於不笑了,甚至伸出溫暖的手輕輕撫摸著扶玉秋的臉,將那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淚撫掉。
“哭什麼。”
扶玉秋氣得眼睛都一陣陣發黑,當即破罐子破摔又狠啄他一口。
活閻羅,你還有臉問?!
啾啾啾!
仙尊的手背上又冒出血珠,他看也沒看,勾著扶玉秋的尖喙讓他抬起頭來。
“流離道有你牽掛之人嗎?”
扶玉秋不想和他說話,怒氣衝衝又啄他一口。
仙尊見他氣成這樣,被連啄三口,手背都成篩子,竟然又笑了。
扶玉秋:“……”
這有什麼好笑的?!
扶玉秋懷疑他氣瘋了。
仙尊道:“雲收。”
雲收轉瞬出現,單膝跪地:“尊上有何吩咐?”
“去流離道。”
仙尊不記打地又用手指去勾白雀的下巴,金瞳全是溫暖的光。
“……將四族所有人,全都召來九重天。”
雲收一愣。
扶玉秋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