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記起來過界門時那段記憶是什麼意思了。
扶玉秋一生最悔恨的是,就是維護那個卷走他葉子的醜八怪!
但那人雖卷著他葉子跑了,扶玉秋也氣得不行,但旁人一罵他扶玉秋反倒不高興起來。一片葉子而已,給就給了。他悶悶地想,我再長就是了。
怕樂聖再胡亂猜,扶玉秋三言兩語將自己被欺騙慘死又重生到九重天的事說了。
說完後,扶玉秋又被自己氣到了,氣咻咻地仰躺下去。
他腰身極軟,一邊盤膝一邊往後趟,微微繃出纖細的腰線,雪白衣袍隨著披散白發鋪在木板上,好似一層晶瑩的薄冰。
鳳北河?樂聖神色沉了下來,我聽說過他,彤鶴族少尊,年紀輕輕卻是個狠茬。扶玉秋委屈得要命∶我想回聞幽穀。
恐怕不行。樂聖道,自從你……死後,扶玉闕便將聞幽穀布置無數結界,我無法進去。扶玉秋再次一個仰臥起坐,艱難撲騰起來∶帶我去看看。
樂聖沒推辭,反正宮商峽已布下結界,就算那些接了玄燭樓懸賞令的人知道鳳凰在這裡,也不敢輕易進來。
宮商峽離聞幽穀並不算太遠。
樂聖帶著扶玉秋禦風而去,頃刻便落在穀口處。
聞幽穀入口藏得極其隱蔽,扶玉秋卻很熟悉,當即就要卯足了勁兒撥開濃密的葉子往裡跑。
樂聖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臂在外等著。
扶玉秋一襲白發精致跌麗,活像是深山的幽靈精怪,氣咻咻地一溜煙衝進遮天蔽日的草叢中。
砰的一聲。
扶玉秋直直被一層層的結界彈得倒飛出來,噗通落在地上。
樂聖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扶玉秋不信邪,又不記疼地爬起來,對著結界入口拚命拍∶二弟!四哥!是我啊,讓我進去!
砰__
扶玉秋又飛了出來。
樂聖道∶玉秋,夠了,你….
話還沒說完,扶玉秋又怒氣衝衝爬起來,踹門道∶扶玉闕!
砰...
聽到這動靜,樂聖就知道他又要飛出來了,懶洋洋地打算看好戲,但這一次飛出來的卻不是沉重的人形。
-而是一隻巴掌大的雪白毛團。
樂聖眉梢一動。
小小的白雀慘叫著啾—了一聲,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樂聖終於伸手,一把將雪團子接住。
扶玉秋氣得要炸毛了,長著翅膀和樂聖罵∶啾啾!啾啾啾!啾樂聖∶..說什麼呢,根本聽不懂。
扶玉秋人形的時候炸毛,樂聖隻覺得這小祖宗太難伺候,恨不得把他禁言;但此時乍一變成毛茸茸的雪團子,就有點讓人討厭不起來。
樂聖眉眼一彎,伸手摸了摸扶玉秋的腦袋∶啾得真好聽,給我唱首《魚在水》?扶玉秋∶.
啾!
白雀氣得狠狠啄了樂聖一口。
樂聖見他想連滾帶爬地再闖一次結界,忍無可忍地將他拎回來,淡淡道∶彆試了,你兄長最愛湊熱鬨,最近聽聞天聽塔被鳳北河推倒,你過去看看,指不定能碰到他。
扶玉秋罵他兄長∶啾啾啾!
樂聖雖然聽不懂,但隱約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
屈指一彈扶玉秋的眉心,樂聖道∶正好,玄燭樓也在天聽塔旁邊。
扶玉秋瞪他一眼∶啾?
追殺鳳凰的靈紋是玄燭樓所發。樂聖道,若是不將玄燭樓的滿月懸賞令銷毀,會有更多人順著靈紋追殺鳳凰,簡直沒完沒了。
一聽到追殺,扶玉秋頓時蔫了,懨懨點頭。先等鳳凰醒了再說。
宮商峽。
輔佐陣法微微發著光芒,中央的鳳凰已渾身浴火,鳳凰火幾乎將房中燒個一乾二淨—好在樂聖布了陣法,才避免整個芥子屋舍燒成灰燼。
傳承已然融合大半,鳳凰族傳承數千年的傳承靈力彙入鳳凰內府中。
下界的修為壓製像是一層堅實的壁壘,鳳凰若無鳳凰傳承,許是隻有一半不到的靈力。
此時這層壁壘正在被鳳凰傳承的靈力猛烈撞擊。一下又一下。隱約出現了蛛網似的裂紋。
鳳凰神智昏沉,好似骨縫中都在被火灼燒。
似乎有聲音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夾雜著無數惡鬼的嘶吼咆哮。【.你還………【我還記得。」
鳳凰本能地呢喃道∶不對,我不記得了……這個念頭一浮現,鳳凰怔住了。記得…什麼?
就在這時,一聲悅耳的啾啾聲像是衝破陰霾般,淩空而來,直直鑽入他的腦海中。鳳凰瞬間清醒了。
他掙紮著睜開眼睛,舉目四望卻是一片衝天火焰。
四周隻有火焰燃燒的烈烈聲,鳳凰子然一身,被困在結界中。
鳳凰金瞳劇縮,掙紮著將神識鋪出去,卻根本沒有感知到任何人。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好似火焰都燒到金瞳中去,瞳孔隱約呈現滾燙至極的橙紅色,詭異又豔麗。
心間的暴戾裹挾著無來由的怒氣直衝髓海,鳳凰渾身發抖,身上凶悍的鳳凰火燒得更凶,將地麵都燒出焦痕。
所有人都在騙他。就連那隻白雀.……
念頭剛一閃過,外麵突然傳來一串熟悉的聲音。
唔哇——扶玉秋炸毛道,我殺了你!啊啊啊你擱這烤鳳凰呢?!樂聖∶..
鳳凰倏地一怔。
滿室火焰瞬間溫順地縮成小小一簇鳳凰火。……好似被馴服的惡獸,乖乖蟄回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