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後還是鳳凰不想再欺騙他,主動暴露的身份……
“不能再想了!”扶玉秋猛地一搖頭,憤憤心想,“再胡思亂想下去,我都要以為活閻羅真的對我情根深種了。”
他扶玉秋才不是那麼自戀的草。
活閻羅身份尊貴,修為滔天,要什麼沒有,何苦要對一棵草這般上心?
一定是錯覺。
就在扶玉秋對鳳殃的警惕搖搖欲墜時,鳳殃突然伸手過來,輕輕捏住扶玉秋手指上的靈藥,眼睛眨也不眨地吞下去。
“無毒,不要擔心。”
扶玉秋兩指一搓,莫名尷尬:“我……我沒有。”
他想說自己沒有懷疑,但方才那副舉動完全就是懷疑這藥是毒藥不肯入口的反應。
鳳殃都這樣做了,扶玉秋也沒再矯情,倒出一粒靈藥放到口中。
靈藥入口便化為一道靈力從喉嚨流下去,飛快鑽入五臟六腑,將本來還有些裂紋的經脈、內府頃刻治愈如初。
扶玉秋終於覺得好受些,雪白的手撐著岸邊,“啾嘰”一聲將自己沉重的身體努力從靈泉中躍出來。
——他的確是當鳥當習慣了,就算是人形有時也會“啾”個不停。
昆侖山巔本就冰冷,扶玉秋從靈泉出來後渾身濕漉漉的,本能甩甩腦袋想要將水甩出去,可他現在並不是白雀原形,將腦漿子都甩出來了也沒把雪發上的水撲騰掉。
幾綹雪白的發糊了扶玉秋滿臉,還有幾根甩到他嘴裡。
扶玉秋“呸呸”兩聲,腦袋都暈了。
他正要運轉靈力將衣物白發上的水氣去掉,從旁邊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扶玉秋肩上一點。
扶玉秋聽到耳畔猛地傳來一陣風聲呼嘯,將他的發吹得往後一飄。
等到反應過來時,渾身濕噠噠的感覺憑空消失,扶玉秋乾爽如初的雪發和衣袍微微飄著,正在一點點往下落。
扶玉秋:“……”
扶玉秋神色古怪。
鳳殃已轉身離開,隻留下一個背影。
看到那個仙氣飄飄的身影,扶玉秋莫名覺得慪氣。
他也不管其他的,當即赤著腳噔噔噔追上去。
“站住!”
鳳殃腳步一頓,側身看他。
扶玉秋被他這個動作震得一愣。
明明隻是普普通通側身的動作,在鳳殃做來卻帶著渾然天成的貴氣,像是扶玉秋在聞幽穀的懸崖峭壁上瞧見過一次的鬼幽蘭。
“鬼幽蘭”淡淡地說:“怎麼?”
見到他這副冷淡到根本不帶任何一絲笑意的模樣,扶玉秋越發篤定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
那是活閻羅哎!
會把鳥兒當焰火放的仙尊,怎麼可能因為騙了自己就屈尊紆貴地補償?
“這次你救了我。”扶玉秋說,“我回去後必定會讓兄長備上謝禮。”
扶玉秋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的傷並不是那麼好治,就活閻羅那滔天修為都還要帶他來昆侖山雪鹿族醫治,肯定棘手得很。
他一向知恩圖報,就算對象是活閻羅這個討人厭的也不例外。
可是一碼事歸一碼事,道謝歸道謝,之前哄騙他這事兒可不算完。
扶玉秋盤算。
實在不行的話,就……就抵消那麼一點點吧?
可誰知鳳殃卻冷淡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扶玉秋:“……”
扶玉秋竟然從他那一眼中看出來“我稀罕你那點謝禮?”的蔑視來。
扶玉秋氣得啾啾叫。
有權有勢就了不起啊?!
……不對。
好像真的挺了不起。
扶玉秋要氣壞了,怒氣衝衝地繼續追上去。
“等等!”
“那你想要什麼?我不想欠人情……”
“尊上?尊上!”
鳳殃聽到這句疏離的“尊上”,走得更快了,好像想故意躲開扶玉秋。
扶玉秋隱約覺得不對,回想起剛才鳳殃難看的臉色,正要快步追上去,卻沒看腳下的路,“噗通”一聲來了個五體投地跪拜大禮。
扶玉秋“嘶”了一聲,趕忙抱住自己的“根須”。
要是幽草原形,這一下不得磕斷好幾根脆弱的須須啊?
昆侖山頂的路遍地都是碎石陡坡,鳳殃聽到後麵的動靜,腳步猛地一顫,本能就要回頭。
可才一動,他高大的身形突然一僵,唇角竟然緩緩溢出一絲血痕。
扶玉秋正在心疼他的根須,“嘶嘶”個不停,還閉著眼睛安慰自己:“不疼,一點都不疼。”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在他頭頂。
扶玉秋迷茫抬頭。
鳳殃去而複返,神色淡然,垂著眸單膝點地。
“我看看。”
他這副姿態太過自然,扶玉秋“哦”了一聲,本能將腿蹬到他懷裡。
鳳殃動作熟稔地握住他的腳踝,撩開雪白衣袍去看膝蓋。
扶玉秋微微一愣,不知道是方才做夢的緣故,還是疼得太狠了,活閻羅單膝跪地握住他腳踝的動作突然和記憶中的場景一點點重合。
「雨後的聞幽穀,扶玉秋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按理來說,扶玉秋百毒不侵,就算一百條蛇啃他也不會讓他中毒,可被咬了小腿後他暈暈乎乎的,甚至還嘔血了。
長相醜陋的男人眼眶發紅,單膝點在他麵前握著還在流血的小腿,手抖得不成樣子。
扶玉秋在那卯足了勁兒乾嚎:“我被蛇咬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男人說:“不會的……不會的。”」
扶玉秋的腿突然一縮,迷茫看著鳳殃。
鳳殃抬頭。
他不笑的時候,那張臉顯得異樣冷淡,好似生長雲端凝著寒霜的高嶺之花,令人不敢貿然接近。
扶玉秋盯著鳳殃那雙金瞳,好像要從眼睛裡找出點什麼。
神使鬼差的,他突然問:“二十多年前,你來過下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