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墟重建,在三界引起軒然大波。
對鳳殃來說,那一片廢墟是囚禁他多年的恥辱之處,合該泯滅天地間才對。
雲歸難得回龍族一趟,就聽說龍族主因鳳殃重建鳳凰墟之事勃然大怒。
她過去的時候,龍女祝正大馬金刀坐在龍族主旁邊的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吹著鋒利的爪子,懶懶道:“我早說過,鳳殃並不是個好操控的人,當年你借由他殺了朱雀仙尊就該想到有今日。”
龍族族主眉毛都要氣得飛起來了:“九重天潑天權勢他不要,再那破地方做什麼?!他之前不是最厭惡鳳凰墟嗎,連個名字都不讓提!”
雲歸訥訥地站在一旁,不知要如何開口,隻好噤若寒蟬充當壁花。
龍族主冷冷道:“若他沒這個能力,龍族也能再尋個好掌控的坐上九重天的位置。”
龍女祝挑眉:“您就不想當那仙尊?”
龍族主並不說話。
“您當然不想了。”龍女祝眯著眼睛,自問自答,“隻要登上那仙尊之位,金烏之火一旦蔓延,龍族的靈雨澤靈力便要以血澆火。您這樣惜命,自然不會像鳳凰族那般可大無畏地犧牲全族保全三界。”
龍族主被戳中心思,厲聲道:“放肆!你真是越大越不服管教了……”
龍女祝並不怕他,反而直接問。
“在您眼中,權勢是最大的嗎?”
“要不然呢?這三界,合該以強為尊。”
龍女祝一愣,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放聲而笑。
龍族主蹙眉:“你笑什麼?!”
“說的好,以強為尊。”龍女祝一向冷淡的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嘲諷笑意,“這可是您自己說的。”
龍族主一直都知道這個女兒並不是個安分守己的,聽到這番話隱約覺得不對,眉頭輕輕一跳。
“你要……做什麼?”
龍女祝霍然起身,黑袍獵獵,笑著說:“造反啊。”
雲歸愕然:“龍女?!”
龍族主不可置信道:“你竟敢?”
龍女祝從來不說玩笑,她說造反,便是真的要造反。
毫無征兆的,她原地化為凶厲的黑龍,張牙舞爪將屋舍壓成一堆廢墟。
龍吟聲直衝雲霄,震得龍族山一陣百鳥振翅飛出深山。
雲收回頭看了一眼。
惡龍笑吟吟地道:“怎麼了,你不會不敢了吧?”
前方,便是龍族禁地。
——也是惡龍所說龍族血肉築陣之處。
雲收的臉上已沒了平日裡的笑容,他漠然轉過頭,腳下踩住焚燒後的焦土,沙土微微塌陷。
“走。”
惡龍哈哈大笑。
見雲收麵無表情絲毫不畏懼地往前走,惡龍笑著說:“我記得當年三條龍築陣中,有一條重傷的白龍,她是你什麼人?”
雲收冷冷看他。
他並不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漠然道:“你大搖大擺進龍族,就不怕被殺嗎?”
“嘖。”惡龍雙手交握放在腦後,懶散地道,“方才的動靜,應該是龍女祝動手了。龍族主老啦,那個少族主又是個繡花枕頭,一無是處,他們自顧不暇,哪裡有精力來管我——哦,到了,就前麵。”
雲收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隱約瞧見半扇被燒焦的巨石。
龍族聖地是一處巨大寬闊的山洞宮殿,似乎一眼望不到頭和頂,空曠得連呼吸聲都有無數回聲。
因為當年惡龍的肆虐焚燒,整個大殿被燒得麵目全非,腳下全是破碎的珍寶,無意中踩了一腳,微微移開還能瞧見灰燼中的碎金。
“這是你做的?”雲收問。
惡龍懶洋洋道:“不是,我的火哪有這麼厲害——有大半是鳳凰和朱雀毒火。”
“朱雀毒火?”
“嗯,朱雀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可以將鳳凰涅槃火吞噬的毒火,一點點放在鳳凰經脈中——三條龍的骨血便是用來澆熄朱雀毒火的。”
雲收麵無表情,緩緩在遍地焦土的地方走了一圈。
山洞牆壁上也全是張牙舞爪的焦痕,隻是看一眼就能隱約判斷出當年那場火到底有多烈。
“哢噠”一聲,雲收似乎踩到了個什麼東西。
他將腳輕輕移開,垂頭看了看,龍瞳倏地一縮。
灰燼中,半截破碎的簪子露出尖尖一角。
雲收蹲下將簪子撿了起來。
惡龍在此地險些被殺,再次回來卻是滿臉漫不經心,無意中手指蹭到灰塵,他還嫌棄地用舌尖舔了舔手——也不知道哪個更臟一點。
將手放下,惡龍便瞧見方才還一直麵如沉水的雲收突然像是被折斷了傲骨,肩膀發抖,低低嗚咽起來。
惡龍看得感同身受。
理解。
若是他的白雀珍寶死了,他肯定也哭得很慘。
雲收好似一夜之間變成熟了,他沒崩潰太久,緩緩站起身回頭時,除了眼尾紅了些,滿臉全是漠然。
“當年龍族主告訴我,她是不治而死。”
惡龍聳肩:“我們都是‘不治而死’。”
雲收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惡龍雙手負在腰後,懶洋洋地走到雲收麵前,笑得促狹:“你想知道?”
雲收麵無表情和他對視。
惡龍笑眯眯的:“那你告訴我……”
雲收心中的厭惡達到了頂峰,本來以為惡龍是要獅子大開口想從他嘴裡套出什麼秘密來,就聽這隻雙眸放光,差點都要流哈喇子了。
“……你告訴我,那個白發小美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可有道侶?”
雲收:“……”
雲收像是看無可救藥的色胚一樣。
遲早有一天,這惡龍會被自己作死。
惡龍滿臉期待。
雲收不想和他多閒扯,便直接說出來了。
“蒼鸞族白雀,沒有道侶。”
惡龍頓時歡呼雀躍,看起來要即刻敢去蒼鸞族提親。
雲收不耐煩道:“你到底說不說?”
“說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