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幽穀。
扶白鶴神色陰沉,一腳將旁邊趴著的雪豹踢開,交疊著雙腿,冷冷看向對麵的扶玉闕。
兩人已經多少年沒有這樣麵對麵說過話了,此時重逢,依然恨不得殺了對方。
扶玉闕漠然道:“玉秋呢?”
陰藤已經回他的山洞養傷去了,此時聞幽穀就這兩人。
還有個蹲在角落裡當鵪鶉的木鏡。
——扶玉秋一走,原本和和氣氣溫溫柔柔的扶白鶴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木鏡根本不敢靠近,唯恐被波及。
扶白鶴冷冷地說:“鳳行雲趁著妖族來聞幽穀的空當,不知使了什麼妖法將他抓走了。”
扶玉闕蹙眉:“然後?”
扶白鶴氣得胸口疼,卻還是看在扶玉秋的麵子上,道:“蒼鸞族族主又說他被仙尊救走,此時不知所蹤。”
扶玉闕轉身就走。
“你做什麼去?!”扶白鶴厲聲叫住他。
扶玉闕:“仙尊是瘋子,玉秋危險。”
“去好了。”扶白鶴冷聲道,“但凡你能靠近鳳凰墟十裡之內,我就心甘情願叫你哥。”
扶玉闕蹙眉。
扶白鶴知道扶玉秋被仙尊帶走後,並不是沒有去尋。
從花主處知曉仙尊許是會隱居在鳳凰墟,他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
雖然料到鳳凰墟會有結界,可扶白鶴卻完全沒想到鳳凰墟方圓十裡好似布了鬼界,無論往哪裡走都會回到起點。
根本無法靠近鳳凰墟,更何況進去了。
扶玉闕滿臉漠然:“你就等著?”
扶白鶴當即怒瞪他:“扶玉闕!你聽聽自己說的到底是不是人話?!”
他一生氣,渾身靈力肆意,旁邊委委屈屈蹲著的雪豹差點吸瘋了,被扶白鶴一腳蹬開,氣勢凶悍地走到扶玉闕麵前。
扶玉闕眼睛眨都不眨,一縷縷毒煙也開始溢出。
眼看著兩人都要打起來了,角落裡的木鏡怯怯道:“你們……彆打。”
“有你什麼事?!”扶白鶴平日裡和和氣氣,此時乍一動怒,簡直無差彆攻擊,嗬斥木鏡,“邊兒待著去!”
木鏡嚇得一哆嗦,忙點頭,恨不得自己就是一棵角落裡的雜草,誰都彆注意到他才好。
最終,扶玉闕和扶白鶴還是沒打起來。
樂聖匆匆趕來,無可奈何地分開兩人:“彆鬨了,玉秋沒事,就是暫時在鳳凰墟養一陣子傷,仙尊說過段時日就放他回來。”
扶白鶴擰眉:“放他回來?你確定?”
“應該……吧。”
樂聖有些心虛,實際上他自己也完全不信仙尊這番鬼話。
就鳳殃瘋成那副鬼樣子還不忘瞞著扶玉秋金烏之事,就那種把鳳凰墟方圓十裡不讓任何活物靠近的占有欲,哪裡願意放人回聞幽穀。
扶白鶴蹙眉,又問:“仙尊對玉秋……沒有那種心思吧?”
樂聖:“……”
樂聖神色複雜,回他一個“你說呢”的表情。
扶白鶴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遠處鳳凰墟的扶玉秋根本不知道聞幽穀開始商量著如何“營救”他,他暈暈乎乎地從夢中醒來,無意中抬眼一瞥,發現鳳凰正垂著眸看他。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隻是普通的注視,扶玉秋卻有種鳳殃看了他許久的錯覺。
扶玉秋歪歪腦袋:“啾?”
鳳凰垂頭用尖喙給他理了理睡得炸起來的那根紅色翎羽。
扶玉秋不清楚是不是鳥類都愛給對方梳理羽毛,但鳳凰這麼用心,他也奮力爬起來,打算看看鳳殃哪根羽毛亂了。
可明明兩人是一起挨著睡覺,鳳凰一身華美翎羽卻依然柔順,哪怕被扶玉秋在懷裡亂蹭,也完全沒有一根亂毛。
扶玉秋不死心,“啾”的衝上前,用腦袋在鳳凰軟羽上一通亂蹭。
這下鳳凰的羽毛終於亂了幾根。
扶玉秋這才高高興興湊上前,蹦蹦跳跳地用嫩黃的尖喙給鳳凰梳理羽毛。
鳳殃:“……”
鳳殃笑了起來。
外麵天還沒亮,雪白的床幔傾灑而下,緩緩隨風而動。
這樣封閉的環境給了扶玉秋極大安全感,覺得此事正是個談心的時候,他仰著腦袋問:“鳳凰,你的毒是自己解了嗎?”
鳳殃愣了一下,搖頭:“我不記得了。”
“那你是涅槃過嗎?”扶玉秋試探著問,“涅槃,就是死過一次嗎?”
鳳殃沉默好一會,才道:“對。”
扶玉秋急忙問:“怎會如此?當時你不是仙尊了嗎,誰還能殺得了你,你、你殺回去了嗎?”
見鳳殃不說話,扶玉秋才意識到鳳殃根本沒有之前的記憶,隻好重新趴回去,訥訥道:“對不起……”
鳳殃卻抓住扶玉秋最後那句話:“殺回去……對,受到傷害就該報複回去,對嗎?”
扶玉秋本來想回答“當然”,可見鳳殃的神色似乎不太對,謹慎地沒有直接回答。
“分、分情況的吧……”
鳳殃也沒想他回答,他收攏好翅膀,化為人身將扶玉秋捧在掌心,神色淡然道:“走,去見鳳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