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困意湧上後,鳳殃本能覺得陌生,想要抵抗這股睡意,可他還未催動靈力強行清醒,就感覺一直躲在旁邊的扶玉秋突然悄無聲息坐在床榻邊。
鳳殃奮力睜開眼睛。
扶玉秋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手腕上的鎖鏈傳來丁鈴當啷的聲響,彆扭地道:“睡覺。”
“玉秋……”
“不想聽你說話。”扶玉秋悶悶道,“趕緊睡,我就在這裡。”
鳳殃依然排斥身體的困意,可是扶玉秋袖間的氣息太過熟悉,一絲絲往他身體裡滲,他根本沒抵抗太久,便任由自己沉浸在那道心安的氣息中逐漸陷入沉睡。
這是這些年鳳殃唯一睡過的安穩覺。
扶玉秋一直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直到鳳殃徹底沒了意識,他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隨著鳳殃的沉睡,扶玉秋手腕上的金鏈也跟著隱在虛空中。
扶玉秋晃了晃手腕,感覺到沒什麼阻礙,便悄無聲息地走出內殿。
雪鹿族老族主還未離開,正在和鳳雪生竊竊私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扶玉秋緩步走過去,讓鳳雪生往一邊兒待著去。
“鳳凰到底怎麼樣?”他問雪鹿老族主。
鳳殃不在,老族主也不再謹言慎行,直接道:“哎,隕落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要是能成功涅槃還能矯情撿回一條命,不過我勸你還是早早準備吧。”
扶玉秋臉色一白:“他……涅槃真的沒有半絲希望嗎?”
老族主搖頭歎息:“他已強行涅槃好幾回,鳳凰涅槃火本就不多,全都被他燒得差不多了。”
“涅槃……好幾回?”扶玉秋茫然,那就是說鳳凰死了不止一次?
到底是誰能夠將他殺這麼多次?
可此時並不是追究的時候,扶玉秋風追問道:“有沒有不讓他涅槃就能痊愈的法子?”
老族主搖頭:“若是有,我也不必用金光草給他強行吊著了。”
扶玉秋沉思半晌,突然道:“您隨我過來一趟。”
老族主不明所以,但還是慢吞吞跟著扶玉秋緩步到了鳳凰殿後殿。
到了後殿,扶玉秋將外袍脫下來,直接跳到靈泉中,身形宛如一條遊龍翩然遊到中央的玉台上。
——絳靈幽草的靈丹已經被修複得差不多,隻能隱約瞧見一條細微的縫隙,想來再過三四日就能徹底修複完好。
他漠然片刻,直接伸手強行將靈丹拿了下來。
“嘶”的一聲微弱聲響,似乎是靈力泄散的動靜。
絳靈幽草的靈丹沒了靈泉靈力溫養,微微黯淡一下。
與此同時,扶玉秋也感覺一直支撐著自己的無形力量瞬間消失,身體又變回之前在聞幽穀嗜睡的疲憊。
扶玉秋搖搖腦袋讓自己清醒點,握著靈丹遊回岸邊,手一撐上了岸,渾身濕淋淋的不住往下滴水。
他將珠子拿著給雪鹿老族主看:“您看這個,絳靈幽草的靈丹,能否治愈鳳凰的傷?”
老族主一愣,顫顫巍巍地接過靈丹,微微一探查,當即詫異道:“當真是絳靈幽草的靈丹?!”
“嗯。”扶玉秋沒有一絲一毫地留戀,隻關心,“有用嗎?”
“當、當然有用!”老族主看著靈丹的眼神全是狂熱,激動不已,“絳靈幽草是天地靈物啊,天道寵兒,不僅能神魂穩固,用的對甚至能起死回生!”
扶玉秋徹底鬆了一口氣,追問道:“那怎麼給他用了?直接啃嗎?”
話音剛落,老族主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這種天地靈物,怎麼能被暴殄天物?!”
扶玉秋懵了一下。
老族主從剛才的狂熱裡清醒過來,眉頭緊皺:“這靈丹明顯和神魂有牽連,許是有了神智的幽草,你用這個靈丹和謀殺幽草的性命有何分彆?你們不會碎了這幽草的神魂了吧?!這可是要遭天譴的,靈丹不能用!”
扶玉秋:“……”
扶玉秋沉默,不知道要怎麼告知老族主借身還魂的事。
“他同意了的。”扶玉秋趕時間,隻好胡亂道,“這靈丹能隨便用。”
老族主瞪他:“我不信,你就是想把靈丹當藥用!”
扶玉秋:“……”
扶玉秋隱約明白鳳殃為什麼不肯用自己的靈丹了。
他隻好言簡意賅地花了半刻鐘給雪鹿族老族主解釋自己就是幽草。
老族主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扶玉秋,突然說了句:“怪不得……”
扶玉秋:“什麼?”
老族主道:“怪不得你身上也有天道靈物的氣息,既然是天道讓幽草轉世到白雀身上,許是自有安排。”
扶玉秋一愣。
天道的……安排嗎?
鳳凰殿。
鳳雪生變成孔雀趴在窗欞上,蔫蔫地看著床榻上的鳳凰。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父尊如此不設防的樣子,可即便如此,鳳殃身上的威壓還是強勢得要命,讓他完全不敢靠近。
就在鳳雪生眯著眼睛要睡覺時,突然感覺一旁的瓦甕裡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響。
孔雀歪歪腦袋,蹦躂著過去,好奇地去看。
若是在之前,鳳雪生肯定喪得恨不得在角落裡苟著,但此時他好像對萬物都有了好奇心,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那裡,還圍著那奇怪的瓦甕轉了幾圈。
此時,瓦甕邊緣突然掙紮出一團金色的殘魂。
是朱雀。
趁著鳳殃意識陷入沉睡,它終於艱難地破開鳳凰的禁製。
被關了這麼多年,朱雀第一次從那暗無天日的瓦甕裡出來。
鳳雪生還在那歪著腦袋看。
朱雀還隱約有些神智,看到孔雀當即大喜。
就算他能逃離瓦甕,也許不到片刻就要灰飛煙滅,可如果他能像金烏那樣,將殘魂寄生在孔雀內府中,或許百年後還能重新修煉出原形。
朱雀的心臟突然猛烈開始跳動起來。
鳳殃將他殘害得如此之慘,若他有朝一日能夠重新殺回九重天,必定讓他……
“啾。”
孔雀腦袋往前一探,像是啄蟲子似的一口咬住那團金燦燦的東西。
朱雀:“……”
朱雀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孔雀一仰頭直接吞了下去。
鳳雪生隱約記起來這隻瓦甕裡似乎被他父尊放了許多雪蠶,他還以為那團殘魂是雪蠶生出了神智,想也不想地叼著就吃,美滋滋地飽餐一頓。
孔雀靈力帶著鳳殃給他的鳳凰靈力在經脈中微微運轉,把吞到體內的殘魂逐漸消解,直至最後徹底消散。
鳳雪生打了個哈欠,又蹲回窗台上蔫蔫打哈欠。
父尊養得雪蠶就是好吃,下次再要幾隻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