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怎麼用力都無動於衷的鳳殃卻像是被人抽去渾身力氣,繃緊的手臂猛地一鬆,頹然垂下。
扶玉秋用力抱著鳳殃,像是哄孩子似的拍著他的後背,輕輕哼著鳳殃一直愛聽的《魚在水》。
雖然這首曲子不詳,可扶玉秋實在是想不到哼什麼了。
看著鳳殃逐漸放鬆,渙散的眸子也逐漸恢複清晰,鳳雪生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離開。
因方才鳳殃的發狂,扶玉秋手腕上的金鏈已經浮現,沉沉地墜在手腕上,且整個鳳凰殿密密麻麻的法陣也顯形出來,如同密不透風的網將兩人死死困在其中。
雪白床幔被風吹得微微飄拂。
鳳殃死死將扶玉秋擁抱在懷中,手無意識地撫摸著扶玉秋冰冷的長發。
他不知道有沒有恢複意識,聲音嘶啞,喃喃道:“你去哪裡了?”
扶玉秋被他抱得幾乎呼吸不過來,卻還是努力忍著,故作輕鬆道:“我就在外麵啊,你一喊我就會進來。”
“不要……”鳳殃好似沒有聽到,呢喃著,“就在這兒,不要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隻是平常的一句話,扶玉秋卻能感覺出鳳殃無儘的絕望悲傷,當即放輕聲音:“好啊,我哪裡都不去了。”
鳳殃輕輕“嗯”了一聲,卻還是死死抱著他不放手。
不知過了多久,鳳殃體內暴動的靈力逐漸收斂,大殿密密麻麻的法陣和扶玉秋手腕上的鎖鏈也跟著消失,隻剩下一地的枯黃葉子。
扶玉秋悄悄鬆了一口氣。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鳳殃這麼失控的樣子。
鳳殃抱著懷裡失而複得的人,一下又一下順著扶玉秋的後頸往下撫,他也不敢摸實,手虛虛搭著,十足的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扶玉秋一下就心疼了。
這時,鳳殃緊繃的身體突然一陣搖晃,接著一偏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咳嗽,隨之而來還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扶玉秋一驚,趕忙扶住他。
鳳殃滿臉蒼白,嘔出一口猩紅的血,唇角帶著一絲血痕,好似將所有生機都嘔了出來,整個人看著幾乎瀕死。
扶玉秋被嚇住了,抖著手去給他擦唇角的血。
“你、你……你疼不疼?”
鳳殃已經恢複意識,他輕輕搖頭,將扶玉秋的手拉下來。
“彆碰,臟。”
扶玉秋心疼得一呼吸肺腑都在發疼,乍一聽到這句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鳳殃!”
“我的鳳凰血不足以畫出涅槃法陣。”鳳殃突然說。
他所有虛弱好似紙畫出來的,明明方才還在嘔血,下一瞬卻又變成平日裡運籌帷幄的強勢。
鳳殃直直盯著扶玉秋的臉,似乎想把他的模樣死死印在腦海中,淡淡道:“我大限已至,若是我涅槃不了,你便……”
扶玉秋眼眶微紅,冷冷接口:“那我便忘了你,找個男人成親生果子!”
鳳殃:“……”
鳳殃無奈道:“玉秋,男人生不了果子。”
“你管我!”扶玉秋故意道,“反正你當時都死了,管我生不生果子,我就算不生果子,也要帶著那個男人去你墳前恩恩愛愛卿卿我我。”
哪怕知道扶玉秋在說氣話,鳳殃還是設想了一下扶玉秋被彆的人擁在懷中的樣子,當即金瞳一沉,看起來又得瘋了。
扶玉秋見他這個反應冷笑一聲,抬手一推,直接將鳳殃按在柔軟榻上。
腦海中還有扶玉秋和彆的男人恩愛的場景,鳳殃眼底的冷淡未散,抬頭看來時莫名森寒。
扶玉秋根本不怕,他將外袍脫掉隨手一扔,直接跨坐在鳳殃腰腹上,手撐在兩側。
鳳殃金瞳一縮,本能偏頭躲開。
可扶玉秋根本沒想親他,甚至還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這才俯下身來。
鳳殃不看他,偏著頭輕聲道:“你做什麼?”
“做些親密的事。”扶玉秋口無遮攔,直接道。
鳳殃:“…………”
鳳殃將頭偏得更厲害了,甚至都將半張臉都埋到軟枕裡。
“嗬。”扶玉秋冷瞥他,伸出雙手捧住鳳殃的臉,強行將他掰回來。
鳳殃終於皺眉,避無可避地將視線落在扶玉秋豔美的臉上。
“不要鬨了。”
扶玉秋湊到他臉上左看右看,正要親下去,卻見鳳殃金瞳縮成一根豎針,渾身寫滿排斥。
扶玉秋愣了好一會,突然起身,在旁邊鼓搗些什麼。
他不知道的是,本來滿是排斥的鳳殃在扶玉秋離開後,金瞳裡似乎閃現一抹失望。
他排斥又期待,矛盾得厲害。
不過很快,扶玉秋又回來了——這次他將旁邊如雲朵似柔軟的錦被披了上來,往上一掀,錦被罩在兩人頭頂上,將本就旖旎曖昧的床榻變成更加私密之處。
狹小的錦被中,隻有微弱的光從縫隙中傾瀉下來。
好像兩人的呼吸和心跳聲都交纏在一起,不分你我。
鳳殃的呼吸猛地急促。
扶玉秋腦袋上頂著錦被,終於微微俯下身,手捧著鳳殃的側臉,覆唇過去。
感覺到扶玉秋的呼吸打在自己的唇上,鳳殃放在一邊的雙手猛地一用力,死死抓住旁邊的錦被,將布料險些揉碎。
扶玉秋見他瞳孔劇烈顫抖,似乎想躲,不高興地道:“彆躲。”
鳳殃輕輕啟唇,卻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扶玉秋終於徹底俯下身,將柔軟的唇貼在慘白的雙唇上。
鳳殃金瞳幾乎縮成針尖。
鳳殃卻從來不知道,隻是簡單的雙唇相貼,他的腦海中就像是盛放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巨大焰火。
震耳欲聾,燦爛至極,幾乎把他震懵了。
鳳殃抓著錦被的手都在劇烈發著抖,好似要努力控製住才沒有讓他抬起手將扶玉秋按住。
可很快,一股溫暖的好像沐浴陽光下的小草氣息緩緩順著兩人相貼的唇縫,一絲絲一縷縷灌入鳳殃的口中。
溫柔地打破他所有的痛苦、絕望。
生機勃勃。
鳳殃一愣。
那是……絳靈幽草靈丹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