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目光飄來飄起,就蕭太尉那恨不得將人射殺的眼神也能看出,那院子根本不可能是他讓人清掃的。
她不知道該不該與蕭玉烽他們過去。
“既然已經清掃好了,那就去看看吧。正好以後阿秋再來,可以直接住她母親的院子,省得府中再麻煩。太尉覺得呢?”雲珩笑盈盈詢問。
蕭太尉吹胡子瞪眼,蕭夫人忙替他開口:“那感情好。青凝、玉烽,帶阿秋去吧。”
雲珩朝虞秋點頭,在人朝外走去時,喊了常戟跟上去。
這保護的姿態很清楚了,蕭太尉滿是皺紋的臉憋成豬肝色,終究是一字未說。
離了正廳,沒讓丫鬟跟太近,三人過了後院的隔門,互相看著,總算是能順暢呼吸了。
蕭玉烽先發製人地指責:“你下次能不能打個招呼再動手?”
“下次一定。”蕭青凝毫無愧疚之意,帶著虞秋拐過長廊到了那個被鎖起來的小院,道,“現在和你打招呼了,把鎖弄開吧。”
那小院根本就不是蕭太尉讓人打掃的,是他們姐弟二人偷偷撬開了鎖清掃的。反正父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瞞過了蕭太尉就行。
三人在後麵還算和樂。
蕭青凝本想提醒虞秋,她得罪過雲珩的事,怕是已經被雲珩認出來了。轉念一想,今日他二人相處時雲珩處處照拂,暗覺這兩人多半是已經相互坦白了。
既然如此,她沒必要再多嘴多舌,遂將事情埋在了心中。
而虞秋未遭蕭太尉冷言,還認回了表親姨母,很是高興,將先前惦記的種種儘數忘記。
這樣待了大半日,午膳都是在太尉府用的。
初時,蕭太尉麵色很難看,不知為何,等虞秋幾人去後院逛了一圈再回去,他態度緩和了下來,竟然還認真看了虞秋幾眼。
這一日順遂,午後兩人告辭,太尉府眾人相送。臨走時,蕭太尉喊住了虞秋,“你過來。”
不止虞秋,蕭家其餘幾人均是驚詫,唯雲珩低眉略微思索後露了笑。
但他的笑沒維持太久,因為一轉眼,他就在蕭青凝身上看見了個荷包。
是淺茶色,比翼鳥雙飛的荷包,與他身上的一樣。
他很確定,在蕭青凝帶虞秋去後院之前,蕭青凝身上是沒有這個東西的。那就是虞秋給她的,虞秋把自己的荷包給了蕭青凝?
雲珩心中陰雲密布,悄然將身上荷包解下,臉上依然帶著笑。
不急,待會兒再好好審問她。
等了幾句話的功夫,虞秋隨著蕭太尉走了回來,步伐款款,腰間荷包隨之微微晃動。
雲珩再次凝目看向蕭青凝。
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他從不打草驚蛇,雲珩暗記著這事,將虞秋扶上了馬車。待馬車平穩行駛時,沉吟道:“手還疼嗎?”
虞秋心不在焉,沒聽見他的話,“什麼?”
很好,那就是不疼了。
“蕭太尉是不是讓你隔幾日再去一趟,並且不讓我相隨?”雲珩又問。
虞秋訝然,“你怎麼知道?”
蕭太尉叮囑她的時候明明離得那麼遠,還是背對著雲珩的,這都能讓他知道了?
雲珩麵上浮起淺笑,道:“他讓你去,你去就是了。”
虞秋總覺得他好像連蕭太尉要說什麼都知曉一樣。
今日雲珩幫她許多,她心情好,靠近了雲珩抓住他衣袖,懇求道:“太子,你先與我說說嘛,外祖父他要與我說什麼?我害怕他,想先做好準備……”
“那你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雲珩截斷她的話,沉聲問,“我那荷包當真是你親手繡的?”
虞秋乖巧地點頭,稍有不安,“是我親手繡的,你覺得不好嗎?”
雲珩審視著她雙目,直看得虞秋心中戰栗,偷摸往後縮了一下。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上了馬車,人就變了?
哦,是因為離了太尉府。他先前那樣體貼,都是裝給蕭太尉看的。
虞秋心中感慨,其實他完全沒必要這樣的,他隻要順從蕭太尉為難自己,說不準就能把人拉攏過去了。
這樣拐著彎強逼兩家和好,才會讓蕭太尉不悅。
雲珩不知她心中所想,收回視線,閉眼沉思,不再理會虞秋。
或許是她與蕭青凝暗中約好了要繡同一種荷包,那隻是外觀相似,內裡不同。
姑娘家都喜歡這樣的。
這一路,兩人各懷心思,均未再言語。
抵達虞府時,虞行束已等待多時,不等馬車停穩就上前詢問:“秋兒!太尉可有為難你?可傷著你?”
“沒有,姨母和姨丈都很好,還送了我東西……”
父女倆一個問一個答,接連說個不停,根本沒人再注意雲珩。
雲珩摸著藏進懷中的荷包,再看看虞行束身上佩著的一模一樣的東西,嘴角緩緩扯出一絲冷笑。
枉他今日對虞秋百般照顧,給她做足了臉,為了讓蕭太尉主動與她約見,不惜暴露鋒芒讓蕭太尉起疑。
虞秋倒是好,拿所有人都有的荷包來糊弄他。
她手上針眼的確不假。這算什麼?美人計與苦肉計並行?
虞阿秋,好,很好。
後院花圃中,雲琅正趴在蒼翠樹下的軟榻上看書,雙手支著下巴,兩隻腳愜意地翹得老高,來回搖晃著。
軟榻上散亂地擺著三本書,其中一本下麵壓著一隻極其眼熟的荷包。
察覺有人靠近,雲琅偏頭,看見是雲珩,弓著腰爬坐了起來,撿起荷包揣好了。
雲珩問:“荷包哪裡來的?”
雲琅看見他陰沉的雙目,心裡一陣歡喜,果然是生氣了!
他搖頭晃腦,炫耀道:“我皇嫂給的,這是她繡的第一個荷包,可精心細致了,比你那個都用心。對了,你有的吧?”
“我皇嫂一共繡了五個,你不會一個都沒有吧?”
對上雲珩,他難得占上風,甩動著手上荷包,得意地叫嚷道:“生氣了呦——嘿嘿,氣死你!氣死你!”
雲珩不語,麵無表情地走近。雲琅眼睜睜看著他走來,忽覺不對,色厲內荏道:“你嶽父和我皇嫂還在府中呢,我看你敢打我……”
他警惕地望著雲珩,見他越來越近,心中一慌,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腳就想往前院跑。
隻是低頭看了眼硌腳石子,就沒能再抬起來,被擒住脖頸扣了下去。
前院還在交談著的父女倆冷不防地聽見一聲刺破天際的慘叫聲,驚惶朝後院看去,下一瞬,那曾經響徹府邸的嚎啕哭聲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