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是個既性子急躁又很耐得住的人,她的態度往往取決於事件的性質,而選秀這件事對她來說就是一件急需解決的事。不把這件事說清楚,她可能得坐立不安好一陣。
於是察覺到李繡滿不打算說這件事的意圖後,她就趕緊直入主題。
“李老師,可能您從彆的老師那已經知道我關於選秀這件事的回答了,但我覺得還是當麵和您再說一遍會更好。雖然這幾天的練習生生活讓我感受到了許多東西,但我不是個很有誌向的人,也誌不在此。會成為貴公司的練習生是個意外,更何況我也沒什麼唱跳基礎,勉強參加恐怕隻會讓人看笑話。公司裡真正熱愛唱跳且實力強勁的人很多,所以如果您打算讓人去參加選秀的話,不如考慮她們,可能會得到您想要的結果。”
也不知道這翻譯耳機能不能把意思準確傳遞過去,我可加了不少您表示尊重呢……
表情很平靜,可膝蓋上的手都快扭成麻花了。原來度日如年是這種感受,薑穗想著。
好在李繡滿沒有停頓太久,很快就笑著說:“當然當然,你的意思我很明白,如果我是你,十幾年間一直過著上學放學這樣簡單的生活,突然被勸說進入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世界,我也會心生抗拒。不過話說回來,你有想過以後過怎樣的生活嗎?”
薑穗有一瞬的語塞,隨後視線繞了兩圈:“努力考上心儀的大學,然後……”
“然後按部就班,畢業之後參加工作,又或者繼續深造,讀研讀博。”
李繡滿笑的很開懷,笑容中滿是理解和包容,好像薑穗的想法他早就了解透徹了一樣。這讓薑穗有些鬱悶,她眨眨眼,微低下頭。
這樣略微帶著點回避的動作被李繡滿捕捉到,他繼續說道:“這樣的想法不能說不好,很符合社會和大部分家庭對孩子的期望,也是絕對安穩的未來。說實話,如果你是我家的孩子,我也會為有這樣想法的你感到欣慰。可是薑穗,你還年輕著呢。你才多大?十幾歲,高中都還沒畢業,難道就要接受這樣一眼能看到頭的人生嗎?或許你真的是這樣甘於平淡的孩子,但你的內心深處難道真的沒有想要過不一樣人生的念頭嗎?”
不急不躁、娓娓道來,李繡滿的語氣輕緩的像是在話家常,卻切實動搖了薑穗的心。
恰如李繡滿所說,薑穗是個甘於平淡的人,但她並不是生來就如此。從前她也有過天馬行空的幻想,有要闖出一番事業的雄心壯誌,可這些都被“蝙蝠效應”打亂了。
薑穗知道自己其實比很多人幸運,美滿富裕的家庭能為她提供闖蕩的後盾。但幾年大學生活下來,網絡上、現實中,社會的影響被她看在眼裡,久而久之她覺得平凡一生也很可貴,人生並不一定需要轟轟烈烈。所以她逐漸散了那些想法,過上了父母期望的生活。
可她真的安於現狀嗎?重來一次,她真的願意繼續之前的生活,照著長輩的意思進入他們規劃好的軌道嗎?
薑穗不知道了,她隻知道自己的心劇烈跳動著。
“我……”
乾咽了幾下,薑穗剛要開口,李繡滿便打斷了她。
“不必現在就回答,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給我答複。如果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短信聯係我,我很樂意做一回人生導師。”
扯出一抹乾笑,薑穗帶著一肚子對自己的懊惱接過了名片,離開了辦公室。
裝著高興來,帶著鬱悶走,出屋子的那刻薑穗就垮了臉,咬緊後牙無聲歎了好幾口氣。哪怕如此,她心中的煩躁和不安依舊沒能得到消減,反而更加鼓噪,逼得她不得不拿出手機開始噠噠噠打字,屏幕都差點沒給她按出裂紋。
一行字出去,一通電話進來,是林清。薑穗一邊進電梯,一邊點擊了接聽。
“不是,你怎麼就把他的話聽進耳朵裡了呢,這不明晃晃一碗大雞湯嗎?平時你不是看都不樂意看?哎,不過也是,李滿嘴皮子功夫確實是好,他又這麼大歲數了,老謀深算,你這麼個生瓜蛋子哪是他的對手啊!”
薑穗被林清說的又氣又樂,笑著回懟了一句“你才是生瓜蛋子呢”,不過這樣的打鬨確實讓她好受了很多,至少剛才的焦躁已經減少了大半。可減少不等於消除,李繡滿剛才的話還是深刻的影響了薑穗,以至於她迫切的想要尋求他人的看法,而林清就是目前的最佳選擇。
薑穗將自己的困惑、憂慮告訴了林清,期望對選秀、愛豆了解深刻的林清給予幫助,可她忘了關心則亂這個詞。
“我也不知道……”
緊緊閉上眼,薑穗知道,這件事隻能由她自己想通了。
“煩死了。”
沒忍住,薑穗輕輕罵了一句,結果下一秒電梯門就開了,外麵站著幾個男生。
這樣的展開讓薑穗目瞪口呆,儘管她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說的很小聲,且她現在身處國外,這些人大概率也是外國人,估計也聽不懂薑穗說了什麼,可她還是有一種吐槽被人聽見的社死感。
這種情緒直接使她低頭抿著嘴挪到了電梯一角,通話的聲音也小了很多,一句話半句氣音,聽得林清雲裡霧裡的。
“你這,上火了?這麼突然?被李滿氣的?”
薑穗:……
忍住懟人的念頭,薑穗咬著後牙輕聲說了句“等我來找你”,就掛斷了電話,此時電梯也到了她要去的樓層。更巧的是,電梯裡那幾個男生的目的地好像和她在一層樓。
彆問她是怎麼知道的,誰叫他們下個電梯互相謙讓了快一分鐘呢。迎麵而來打算乘電梯的人看他們的樣子都愣了愣,後才鞠躬。
這下可好,一群人就這麼被堵在了電梯裡鞠躬。直起身的時候,薑穗都不明白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情緒也從最開始的惱轉為平靜。
一天社死兩回,還是接連社死,想不平靜也難,不心如死水都算好的:)
薑穗覺得再停留下去指不定發生什麼更尷尬的事情,於是直接鞠躬離開現場,頗有種“哪管身後洪水滔天”的氣勢。
被這樁事一打斷,薑穗也沒氣力去想李繡滿說的話了,給林清發了個晚上食堂再見的消息之後,她就去了練習室,打算休息一下。
下午上完課後薑穗在食堂和林清彙合,兩個人這會的情緒都稍微低落了一些,說話也沒那麼頻繁了。
沒辦法,吐槽老板這樣的事還是不要光明正大進行比較好,林清之前說那一句還四處張望來著。
“欸,你昨天遇見的小姑娘來了。”
小姑娘?誰啊?
薑穗轉頭看了一眼,朝著這邊走來的正是金炆庭。薑穗想了想舉手微微揮了下,幅度並不大,因為她也不確定金炆庭能不能看見、想不想和她們一起吃飯。
這麼想著,薑穗轉頭問林清:“昨天她想幫我來著,雖然後來遇見你了,但也是她的好意,要不要感謝一下?”
這話是問的林清,但兩人都很清楚,薑穗的這個問句其實可以視為肯定句。她心裡已經有了決定,隻是需要親近之人的認同。
林清哪有不肯定的意思,畢竟認真說起來,感謝一下也是合情的。
說曹操曹操到,這邊正討論著金炆庭呢,她就端著東西到眼前了。
薑穗很高興,拜托,誰不想和美女做朋友啊?隻是美女吃的也太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