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樣子絲毫沒有說服力,醫生無所謂地擺擺手:“彆管是不是了,先說說你什麼問題。”
許淮隻好把到嘴的解釋吞回去,給他說明自己的情況。
醫生檢查了一下他的腺體,低頭在紙上龍飛鳳舞寫了幾行字:“嗯,確實是有些過敏,這樣吧,你去做一下皮膚檢測和血液檢測。”
“啊?”一聽到要抽血許淮就不樂意了,著急問醫生,“一定要做檢查嗎?我之前貼了一種抑製貼感覺很好啊,能不能給我開那種抑製貼就可以了?”
“什麼抑製貼?”
江川眉心一跳,來不及阻止,許淮已經指著他對醫生說:“就是他貼的那種啊。”
醫生控製不住的打趣意味從眼尾的皺紋漏出來,他故作淡定道:“咳,哦他的抑製貼啊,讓我看看是哪種。”
江川沉默幾秒,破罐子破摔,把抑製貼遞過去。
醫生仔細檢查一下抑製貼,許淮睜大眼睛期待看著他。幾秒後醫生放下抑製貼道:“這是專門用來抑製高等級Alpha或Omega信息素的抑製貼,效用強,但價格也不便宜。你說你貼著它沒有不適?”
許淮點點頭。
“那就奇怪了,這兩種抑製貼材料都差不多,不可能一款會讓你過敏一款貼著舒服啊,除非還有些什麼因素。你要是想要的話我也可以給你開點,但是檢查還是要做的,早點檢查出過敏原對你也好。”
任憑許淮怎麼說,醫生還是不為所動,並且無情道:“你可以走了,下一個。”
許淮起身,江川坐下。
“你們……”醫生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失笑道,“原來真的不是小情侶啊,那還是我誤會你們了。”
“說吧,是什麼情況。”
江川簡潔地告知自己的情況,醫生聽後摸摸下巴:“你這個情況很正常,第一次來易感期本就會有些後遺症,何況你還是被其他Alpha的信息素刺激進入的易感期,這些後遺症長則一個星期,短則一兩天就會消失了。”
“你也是分化不到半年吧,剛好去檢查一下各項身體指標,看看有沒有出現什麼異常。”
醫生看向旁邊的許淮;“還有這位小同學,記得一個月後也來檢查一下身體,分化後半年內信息素還不算穩定,有什麼變化儘早來檢查能避免很多麻煩情況的出現。”
江川去做了身體檢查,結果是一切正常,發育得很好,檢查的那位主任看著他的報告嘖嘖稱奇:“信息素很穩定,腺體也發育得很好,不愧是s級的Alpha。”
江川拿著報告給聞允池打電話:“對,我已經檢查完了,情況很好,不用擔心,好,我一會就回去。”
掛斷電話,許淮剛好也檢查完出來,手裡拿著棉簽摁住抽血的地方,動都不敢動。見到江川他迫不及待喊一聲:“江川!”
江川走過去接過他手上的棉簽,拿開看了一下發現不再出血後把棉簽丟進垃圾桶:“可以了。”
整個過程許淮閉著眼轉過頭沒敢往這邊看,他有點暈血,抽血前就緊張得不知所措,身體緊繃,護士叫了他三次放鬆都沒成功把針口插進去。
抽完血後不止許淮,連護士都長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隻需後麵再來拿檢查報告就行,許淮緩過來後整個人又恢複了那種活力,走快江川兩三步,高高興興道:“終於檢查完了,江川你今天又救了我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不如我請你吃飯吧,我知道有一家酒樓很好吃的!”
他走了幾步,發現江川沒跟上,回頭疑惑道:“你怎麼還不跟上來?”
兩人走到了一處較偏僻的花壇邊,江川站定不動:“不用了,家裡有人等我吃飯。”
他說家裡人時眉眼溫和下來,語氣也不似在許淮麵前那麼冷淡,讓許淮有些新奇和說不出來的心悶。
“哦,這樣啊,那下次,下次我再請你吃怎麼樣?”
江川還是拒絕:“不用,順手幫忙而已,不用記在心上。”他沒等許淮著急地勸說,自然地轉換話題,“你今天來醫院為什麼沒人陪你來?”
許淮心虛,眼神遊移:“我,我家裡人沒空,我就自己來了,你不也是自己來嗎?”他到最後甚至反問起江川。
江川看他嘴硬的樣子,沒有再照顧他的心情,眼神裡有一絲冷意:“我有能力照顧好我自己,但你可以嗎?如果今天我不在,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兩個質問讓許淮垂下頭,小聲道:“可你不是在嗎?”
其實他已經知道這有多危險了,一個控製不住信息素,手無縛雞之力的Omega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會輕易受到傷害的對象。
他手指小心捏著江川衣角,歉疚道:“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了,我下次一定帶人來。”他很快道歉,態度也很誠懇,神情懊惱還帶有後怕,顯然是真意識到錯誤了。
江川認真看著他,直把他看得忐忑不安,心臟一跳一跳的。
他小聲給自己辯解幾句:“我就是想試試自己一個人能不能行,你不是說我沒有優點嗎,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想從現在開始改變。我想學著做一個不會帶來麻煩的人,我知道這很難的,但是看在我已經開始學習的份上,你能不能當我的朋友?”
無聲的沉默。
許淮低著頭,聲音裡都要帶上哭腔:“你能不能當我朋友,我會很聽話的,那些缺點我都會改的。”
他執拗抓著江川的衣角不肯放手,遲遲沒等到麵前人的答複,一顆心重重往下墜,眼淚控製不住流出來,狼狽又可憐。
他抽噎著,肩膀一抖一抖,手不斷抹去臉上的淚水,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一雙手按住他的肩膀,緊接著江川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哭什麼。”他的語氣永遠沉著冷靜,仿佛沒有任何事物能令他困擾。
但他的內心卻不如表麵上那麼平靜,甚至可以說掀起了重重一片波浪。
他親手改變了許淮的命運,隻是無意間種下的一顆種子。但種子現在好像自己發芽了,還拚了命想要往上長,想因此挽留住他的腳步。
江川從前說過的那些話隻是想讓許淮不要再糾纏他,他沒想過許淮會因此有所改變。許淮好像不記得江川給他的那些冷淡,一門心思想得到江川的認可。
不得不說,江川被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雙眼永遠直視前方的道路,如今卻忍不住垂眸去看路邊悄然生長的綠意,目光有些好奇。
他會長成什麼樣?
江川望著眼前的人,無意識拍拍他的頭安慰一下:“彆哭了。”
許淮眼睛一閉,哭得更凶了。他好像天生就對他人的情緒無比敏感,江川那堵銅牆鐵壁隻要露出一點動容就立馬被他察覺到,原本收斂著的眼淚肆無忌憚發泄出來,像是終於找到了願意容納他的人。
等許淮哭累了,江川遞過去一張紙巾讓他擦乾淨眼淚和鼻涕。
許淮看著那張紙巾,悲觀地想:他怎麼突然對我那麼好,難道是為了又拒絕我?
又想哭了。
幸好江川及時止住他:“走吧。”
許淮懵懵懂懂:“去哪?”
“去吃飯。”江川走在前麵,他的背部寬闊堅實,一陣風吹過來,衣服勾勒出緊實的腰腹,讓人猜測這具身體究竟蘊藏著什麼力量。
他留給許淮很多次背影,卻隻有這一次他願意回頭,對許淮說道:“還不快跟上來。”
許淮一愣,隨後破涕為笑,雨過天晴,他重重地點一下頭:“嗯!”
他小跑著跟上江川,站在他旁邊,微微仰頭和他說話。
“你家裡不是有人等你吃飯嗎?”
“跟他們說臨時有事,不回去吃了。”
“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話裡帶著試探。
江川挑眉:“不是你說要讓我看看你的改變嗎?”
聽懂了話裡的意思,許淮激動道:“那,那你是願意和我做朋友了?”
得到江川“嗯”的一聲,許淮心裡炸開了煙花,歡呼雀躍。他現在很想尖叫一聲表達自己的激動,可又怕把江川嚇跑了,一路上憋得辛苦。
他興奮的心情無處宣發,隻好對著江川說儘甜言蜜語:“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我還會聽你話的,你叫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
話說的很好聽,但江川還是想最後確定一次:“那你那些朋友……”
許淮大手一揮,豪氣道:“什麼朋友,那些都不是我朋友,回去我就趕走他們。你放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那宋時清……”
許淮有些糾結,但看著江川平靜的雙眼,一咬牙:“我也不會去追著他了,他都那樣對我了,我不會原諒他的,以後我會對他有多遠離多遠!”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他心有悵然,但是又仿佛有某種束縛狠狠鬆開,讓他得以重新呼吸。一直以來他眉間壓抑著的沉重情緒像風撥開雲霧,漸漸消散,眼神明亮清澈,重煥光彩。
他的靈魂正努力掙脫劇情的重重束縛去往新生,破繭成蝶。
這隻是開始,江川卻好像能預見他以後的模樣,一個活出自我的許淮。
他在得知劇情的存在後就想過麵對主要劇情人物能避就避,但許淮這個最大的意外蠻橫地闖進他的生活裡,一點都不在乎他拒絕的態度。一次兩次,也許因為許淮身上某種和從前的他相似的地方,江川還是妥協了。
他願意試著接納許淮,正視他的存在,他願意拉他一把,前提是許淮真的能按他說的去做。
心思百轉千回,在許淮獻寶似地將好吃的菜端到他麵前時暫時停下,江川動筷,在許淮期待的目光下開口:“好吃。”
許淮真的很容易就高興,他樂滋滋地和江川一樣夾了同一盤菜,吃進嘴裡隻覺得更好吃了,心情更高興。
有朋友真好啊,他想,他一定要做江川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