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 196 章 你不恨我(1 / 2)

馬蹄再次邁入了大唐疆域, 騎在馬上的阿布思一雙眼睛卻紅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數裡外,排成一行的回紇人和契丹人嚴肅無聲, 手持刀槍,目送著他們進入了大唐境內。

阿布思覺得有些錯亂, 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 他第一次踏上大唐的疆域是為了歸順唐朝, 那時候他誌滿意得,心想既然草原容不下他, 那他便帶領部落投奔大唐,日後他照樣能和他的那些先祖一樣為大唐征戰,也不算辜負了阿史那姓氏的榮耀。

“可汗、可汗。”

身邊急切的呼喊把阿布思從他的回憶之中扯了回來。

“咱們接下來往哪去啊?”裨將肩膀上還係著止血的布袋,他聲音沙啞, 他是從小和阿布思一起長大的兄弟,阿布思能看出來他隱藏得並不算好的惶恐不安。

阿布思苦澀道:“先尋個地方安營紮寨吧, 先讓族人們歇歇腳。”

“好。”裨將在阿布思開口之後仿佛終於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迅速應聲, 麵上也有了笑模樣。

阿布思卻沒有那樣的好心情,他的心情反而越發沉重。

數萬族人的未來全部抗在他一個人的肩膀上,可他卻連明天往哪兒去都不知道。

阿布思翻身下馬, 踩在地上,卻覺得腳底輕飄飄的, 他低頭凝視了許久才沉默不語地抬起頭。

這是大唐的疆域。

他背棄了這片土地,這片土地便容不下他了——或者, 從一開始這片土地就沒有一刻接納過他。

可為什麼呢?分明他的祖上也有族人跟隨大唐皇帝征戰四方過啊, 甚至還做過大唐的國公和郡王,為什麼他就不行呢?

阿布思百思不得其解。

是夜,阿布思在帳篷中一杯杯飲著酒水。這些酒水是他從府中帶出來的最後的酒水了, 喝完就沒有了。

可阿布思不想考慮以後了,他現在隻想要大醉一場。

“兩條路,都是死路啊。”阿布思躺在地上,酒水從他的嘴角溢出,留入他茂密的髯發中。

阿布思晃了晃手中乾乾淨淨的酒囊,把酒囊隨手一扔,雙目無神望著帳篷頂。

草原回不去了,大唐也回不去了,他還能去哪?他的部落還能去哪?

隻剩下一條路了。

他死,他的族人活,活著給安祿山當馬前卒。

阿布思狠狠一錘地麵,隻覺得不甘心極了,事到如今他才後知後覺品出味來,為何回紇人和契丹人仿佛事先知道他要回到草原一樣趕在他前麵圍堵他。

必定是安祿山事先向回紇契丹告了密。

阿布思雙目赤紅,他知道自己如今唯一能夠保全部落的方法就是順遂安祿山的心願把手下能征善戰的將士交給安祿山,然後他死,再給安祿山的軍功薄上再添一筆平叛的功勞。

可他不甘心。

他就是不願意把兵權交給安祿山才會悍然反唐。安祿山向他舉起屠刀,憑什麼他隻能乖乖引頸受戮?就因為安祿山看上了他的部眾,他就活該死嗎?

忽然,外麵傳來了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戰士的敏銳讓阿布思瞬間意識到了古怪,他迅速從地上躍起,方才還滿是醉意的眼神已經一片清明。

安祿山那老匹夫這麼快就找了過來?

“不好了可汗,咱們被包圍了。”

剛氣勢洶洶掀開帳篷簾子,阿布思便與匆匆趕過來報信的裨將撞在了一起,裨將一開口,阿布思麵色迅速蒼白了起來。

“……竟然來得這麼快。”阿布思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眼中已經盛滿了怒火。

“我先去跟咱們的安節度使周旋,你去整頓兵馬。咱們跟安祿山拚個魚死網破!”阿布思臉上橫肉交錯,怒氣衝衝道。

縱然是死,他也要咬下安祿山一塊肉,阿布思麵上滿是凶悍。

阿布思提著大刀氣勢洶洶走出營地,接著皎潔月光看清楚旗幟的瞬間卻猛然一怔。

不是“安”字旗,是“李”字旗。

安祿山麾下有姓李的將領嗎?

沉默的甲士如潮水一半分開,一人從人群中緩緩打馬走出。

阿布思下意識仰頭接著月光打量來者。

……沒見過,不認識。

“你就是阿史那阿布思吧。”李長安笑笑。

阿布思謹慎道:“你是何人?”

“壽安公主李長安。”李長安主動翻身下馬,笑語盈盈走向阿布思,“將軍可願意與我聊一聊?”

阿布思左右護衛立刻抽出長刀警惕對著李長安,李長安身後的將士不甘示弱將矛尖對準了阿布思一行人。

一瞬間,氣氛緊張得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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