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的身影已經縮小成了一個黑點,沈初一直目送著李長安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才將視線收回來。
“我近日新得了一副好棋,可有幸邀韋娘子對弈一局?”
就在送行眾人各自散開後,沈初忽然出聲喚住了韋柔。
韋柔愣了一下,隨後便笑著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算不上太熟悉,隻能說是同事關係。倒不是性格之間有什麼不合,隻是兩個人平日負責的工作內容不同,韋柔平日負責輔助李明錦管理大小事務,沈初則是更像是謀士。
“還要恭喜韋娘子大仇得報。”沈初撚起了一粒黑子。
“聽聞太子曾找過韋娘子?”
韋柔麵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語氣冷漠:“他,不過是看著李林甫死了又開始蠢蠢欲動,想拉攏韋家罷了。”
或許也有些舊情,據韋柔所知李亨現在的側妃張良娣可不是如她和杜二娘那般好性子的脾氣,李亨那個人懦弱慣了,麵對張良娣也挺不直腰杆,自然會念起舊人的好。
隻讓韋柔覺得惡心。
韋柔從不認為她家破人亡隻是因為李林甫,她兄長分明是為了幫助李亨坐穩太子之位才會摻合進政鬥,事到臨頭,李亨卻毫不猶豫賣了她兄長全家。
縱然是摻和進朝堂鬥爭,生死由命,可李亨這樣連求情都不敢求情一句,便舍棄忠心耿耿妻兄的行為實在是讓韋柔惡心。
“往事不可諫。” 沈初溫聲道,“來者猶可追。”
沈初問:“往後韋娘子有何打算呢?”
“我隻想守著明錦。”韋柔輕歎一聲,女兒是她僅剩的親人了。
她對如今的生活很滿意,自己有一份小事業,女兒在自己身邊,眼見前途無量。
“和政郡主日後又有何打算?”沈初溫聲問。
韋柔下意識道:“明錦與壽安公主交好,日後壽安公主大事……”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過了許久,韋柔才輕聲道:“我懂了。”
韋柔抬起手,用食指蘸了蘸茶盞中的茶水,在棋盤上寫下了一個“李”字。
“太子。”韋柔道。
大唐名正言順的下一任儲君是太子,隻要太子還在,帝王一死,繼位者便是太子,隻會是太子。
玄武門之變,太子李建成死;韋後之亂,太子李重俊死;當今聖人登基之前,原本的睿宗太子李憲推辭太子之位。
就連如今的聖人李隆基也知道對他威脅最大的是太子,先殺太子李瑛,後打壓現在的太子李亨。
太子死了,其他皇子公主才有機會當皇帝。
沈初又以指為筆,蘸著茶水在棋盤上又寫了一個“李”。
“還有聖人。”
“洛陽這邊事情平定後,我會離開洛陽。”沈初垂著眸子。
沈初伸手抹掉了那個“李”。
韋柔心臟跳了跳,仿佛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一般,她震驚看著沈初:“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沈初笑了,他灑脫站起身抖抖衣袖:“正巧我孤身一人,沒有九族。”
“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沈初感慨道,“不能讓孩子粘上不好的名聲啊。”
“倘若事事都要孩子做,那咱們也太沒用了些。”沈初真誠看著韋柔。
韋柔沉默許久,她知道沈初的意思。做了李亨這麼多年的太子妃,她想要對李亨動手並不是全無機會。
韋柔先前從未想過要對李亨動手,她厭惡李亨,可也就僅此而已。
可韋柔想到了李明錦。
她的女兒。
做宰相還是做公主?
韋柔隻知道, 她的女兒有做宰相的才華,就不該困在深宮後宅。宰相可以青史留名,公主卻連名字都留不下。
莫說公主了,就是太子又能如何呢?這麼多年李亨在李林甫麵前嚇得像鵪鶉一樣,這些韋柔樁樁件件都看在眼裡。
李亨登基,她的女兒隻能做一個公主;李長安登基,她的女兒既是公主又是宰相。
這並不是一個很困難的選擇。
最終韋柔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是啊,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她也伸手抹掉了棋盤上剩下的那個“李”。
“正好我全家也死乾淨了。”韋柔站起身,笑道。
眼中卻全是肅殺之氣。
她受夠了身不由己,權力在彆人手中一點用沒有,她要讓權力握在她女兒自己的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洛陽權貴(委屈)(給自己打氣):隻要我們一擁而上,壽安公主也未必能把我們全打死!
(去找蕭家帶頭大哥)(發現帶頭大哥先投降了)
洛陽權貴(欺騙自己):放心,我們有自己的節奏,聽壽安公主的話隻是我們計劃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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