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在李長安嚴詞拒絕之下遺憾改成了隻和親信臣子一同過,要求大唐臣子不許送其他貴重禮物,隻準一人送一首賀壽詩,至於各國使節,自然是什麼貴重送什麼了。
憋了三年的各國使節送禮一個比一個更貴重,畢竟禮多人不怪,寧願送禮貴重也?不能比其他小國送的差,要不然被大唐這位詭計多端的帝王惦記上怎麼辦?
這位名?為李長安的大唐皇帝嘴上說著“大唐熱愛和平”,實際上登基九年就滅了吐蕃契丹新羅三個大國加上一堆零零碎碎的小部落,還不是打仗,而是一出手就滅國,投降的機會都不給。倘若送禮送少了,被大唐皇帝惦記上,說不準哪日自家那丁點大的小國就會被隨手找個理由滅了。
殿外各國使節的賀禮堆了一地?,殿內歡笑聲陣陣。
殿內都是熟人,李長安也?不願意維持帝王威儀,隻穿著一身玄黑帶金邊的長袍坐在首座上和身側的蕭臨光說說笑笑。
張九齡年紀大了,可聽說李長安要過生辰也?拄著拐杖來了,嚴挺之三年前冬日去了,臨終遺言道?得見明君肅清宇內,已無遺憾,含笑而終,坐在此處的是嚴挺之的兒子嚴武。
李長安幾個老?師坐成一團,裴芸牽頭弄出了生日蛋糕,幾人正圍著蛋糕說笑,隱約還能聽見嗓門最大的陳國生抱怨永王無用,裴芸語氣溫和勸他不要著急。
將領們則坐在另一團,年紀最大的郭子儀看誰都很慈祥,李嗣業一心?抱著瓦罐啃排骨,樊寧身邊站著李明錦已經長成半大孩童的大女兒正嘰嘰喳喳纏著樊寧要樊寧帶她上戰場,樊寧對孩子無計可施,乾脆禍水東引推給了自家大兄薛嵩……
而後李長安滿意看了一眼自己的詩人組,李白杜甫王維,孟浩然王昌齡高?適,李季蘭還有她新收的頗有詩才的女弟子,幾人正在玩弄才華一般連詩,顏真卿看似嚴肅實則也?豎著耳朵聽他們,偶爾那張近幾年越加嚴肅的臉上還會浮現讚同神色。
李長安好奇聽了一耳朵,隨即耳尖便紅了,輕咳一聲湊的更近。
今日是她的生辰,連詩主題也?自然是賀壽頌聖。
李季蘭抽到了第一個,她即興做了一首小詩,隨後孟浩然抽到了第二個……一直輪到王維。
王維胸有成竹提筆。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是今日他看到各國使節爭先恐後送禮有感而發。
王維落筆之後偷偷看了眼已經站到桌案邊的李長安,心?想他做了這麼一首好詩,陛下應當?能答應給他放兩個月假了吧。
他的終南彆業都要長草了。
李長安看懂了王維的暗示,思索片刻發現最近的確沒有非王維不可的事情讓他做了,於是笑了笑,衝著王維點點頭。
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能達成目的王維驚喜極了,假期到手,可以約上孟兄一同去彆業釣魚了!
李長安無奈搖搖頭,索性又?斟了一杯酒一飲而儘,袖下的嘴角高?高?揚起?。
太極殿內,歡聲笑語,太極殿外,亦是天下太平。
不知不覺間?起?風了,風中帶著胡餅烤糊的香氣。
元虛生正在給賣胡餅的這家小郎君合算生辰八字,看在那五百個大錢的份上,元虛生開口?就是天作之合,喜得這一家人千恩萬謝。
“元道?長道?行?高?深。”“就是哩。”
元虛生臉皮都不紅坦然受了。
風卷著胡餅的香氣走了,沿著灰白的水泥路一路往東,遇到開了窗的屋子就成了穿堂風。
洛陽城中已經升職為紡織坊大管事的陳珠拎著雞毛撣子追著女兒揍,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女兒怎麼會考全同年倒數第一。
院子裡她的夫郎推著輪椅上的梁淑散步,瘸了腿眼睛也?已經花了的梁淑唉聲歎氣,時不時瞥一眼屋裡,生怕女兒把孫女打壞了,風吹起?她花白的鬢發,毫不留戀走了。
樊梨花的墓前放著一柄斑駁的長槍,墳頭的一棵梨樹已經枝繁葉茂,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朔方靈武城內,陳熊孫二娘睜大了眼睛看榜,終於從?榜上找到了他們女兒的名?字,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喜不自禁,眉開眼笑從?布袋裡掏出糖塊送人,見人就笑,灌了一嘴的冷風也?覺得甜:“你怎麼曉得俺們閨女考上秀才了”。
溪風撫過江南的水鄉,帶著稻花香氣衝入南詔都護府的密林,海風帶著魚腥氣,掀起?大唐海軍的船蕩啊蕩,河風穿過河邊的水車,紡織坊內刷了桐油的齒輪咕嚕作響。山風夾雜著礦山的煙塵被拉車工人拉到了磚窯,磚窯旁一排精壯的漢子喊著號子往磚窯裡麵鼓風,熱氣騰騰的風穿過管道?,頂起?了水壺的壺蓋。
風吹到了大唐東唐分洲,一群契丹俘虜正罵罵咧咧,罵李長安不當?人子,把他們流放了這麼個連野人都沒有的地?方,手裡卻老?老?實實劈柴乾活。作為第一任倒黴蛋,他們隻需要在這塊地?方上搭建起?一個部落就能回家……
時間?似乎一眨眼就過去了。
壽安十年,李長安的獨女李瑚出生,剛滿月就被封了太女。
壽安十二年,永王橫死海外,李長安傷心?得徹夜未眠,發誓要為兄報仇,大唐發海軍五萬為永王報了仇。
……
一直到壽安二十八年,太女李瑚終於十八歲了。
已經不算年輕的帝王李長安在朝會上下旨傳位給太女李瑚,尚且年輕的太女臉上露出了生無可戀和果然如此的表情。
三日後。
李長安拉著自己女兒的手:“自古帝王執政日久便會生驕縱之心?,曆數秦皇漢武唐宗皆是如此,朕不願意重蹈先皇先明後暗覆轍,所以這天下就交給你了。”
“那您為何還要帶著阿爺一起?走啊?”李瑚幽怨看向站在李長安身邊的蕭臨光。
李長安麵不改色道?:“我怕你爹外戚乾政,所以就把他一起?帶走,省得你受製約。”
“那和政堂姐呢?”李瑚扭頭看向站在自己母皇另一邊的李明錦。
“為了防止老?臣倚老?賣老?,借著宗室名?義欺負你,所以我把明錦也?帶走,方便你掌權。”李長安振振有詞。
“還有樊姨母……”
“樊寧年輕時候在戰場上受傷太多,也?該退休養生了。”
李瑚幽怨:“阿娘,你分明是要拖家帶口?去找李白一起?遊山玩水,把江山丟給我治理,就彆找理由了。”
李長安歎氣:“你不懂為娘的用心?。”
再過幾年李白都爬不動?山了,她還能不快點嗎?和詩仙一起?尋仙問道?多快樂啊。皇帝有什麼好當?的,她都當?了幾十年了,再乾下去真該糊塗了。
皇權過渡又?不難,她嚴格遵守五十歲退休製度,寧可早退休不能晚退休,這不就完美杜絕了帝王年老?昏庸的問題了。
“你不想當?皇帝嗎?”李長安問李瑚。
李瑚誠懇看著自己親娘:“想。”
阿娘教過她,有野心?就要大方承認。
“那不就行?了。”李長安輕快道?。
“你可是唯一一個咱們李唐沒出波折繼位的皇帝。”李長安拍拍自己女兒的肩膀,自豪極了,“為娘對你太好了。”
是因為您就我一個孩子吧,我還從?十二歲就開始上朝曆練,老?熟練工了……李瑚暗自腹誹,依依不舍拉著李長安的衣袖:“那您以後得回來看我。”
“一定一定。”李長安糊弄著自己的女兒。
“我走了!”
李長安翻身上馬,衝著李瑚揮揮手,麵上久違又?帶上了少年的意氣風發。
做了半輩子皇帝,如今也?該是她享受享受的時候了。
女兒也?是勞動?力,成年了就老?老?實實乾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