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明明是我先來的(2 / 2)

李白有些苦惱,他以為自己一見如故的好友至少也有十三歲。

要帶著十歲的孩子一醉方休,的確太不合適了些。

尤其是還被她家大人逮了個正著。

“二娘,這位是李白。”李長安扯扯裴芸的衣袖,示意她低頭把耳朵湊過來,“寫《靜夜思》的那位李太白。”

大部分的孩子在牙牙學語時候背的第一句詩都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李長安不知道裴芸那時候的開蒙教材是不是《唐詩三百首》,不過無論是不是,李長安相信裴芸肯定背過李白的詩。

一千三百年後,人人都知道李白。

裴芸脫口而出:“詩仙?”

李長安壓低了聲音:“現在還不是詩仙呢。”

李白再眨眼,卻發現自己麵前這位方才還十分潑辣的婦人換上了滿臉的親切笑容,眼中的神情是同李長安一模一樣的崇拜。

“原來是太白先生,妾身裴芸,家中行二,有禮了。”裴芸柔和道。

李白心想,他隻眨了眨眼怎麼麵前就換了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人了呢,方才他聽這位裴二娘說話不是這個語氣啊。

“咳咳。”就連一直坐在桌案後仿佛她這個人不存在一樣的裴素都起身走了過來,對著李白笑了笑。

“我的彆業中還藏了數十壇好酒,改日李郎君有空閒,可到我彆業中品酒。”

孟浩然目瞪口呆。

他低頭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酒壺,又抬頭望望被眾人環繞,一句話都沒說就收獲了美酒無數的李白。

心中升起一個巨大的問號。

一時間,他心中悲憤交加。

我才是風流天下聞的孟夫子啊,李十二這家夥在詩壇才剛展露頭角,分明我才是現在的文壇大家!

“孟縣令。”

好在一道聲音給予了孟浩然希望,孟浩然扭頭看向出聲的李長安,覺得還是李長安和他情誼深厚,這時候最在意之人還是自己。

“何事?”

孟浩然期盼李長安告訴他毒瘡已好,可以飲酒,亦或者她會特意將酒留出來一部分,等到自己徹底好了以後再喝。

李長安眼神遊移了一下,道:“往後幾日我有其他要事要做,漳縣中的事物就要拜托給你和李泌了。”

一道晴天霹靂劈在了孟浩然頭上。

孟浩然不知道李泌是何人,他也不關心李泌是何人。

他隻知道李長安這回是真的要讓他乾活了。

而且還不是隻讓他打雜,而是讓他做李長安現在乾的那些活!

先前李長安冬日離開荊州回長安時,那些事物都是王縉在做,可如今王縉回長安考科舉去了,這活也就隻能落在孟浩然頭上了。

“這,這,你有何要事,需要幾日才能回來?”孟浩然還抱著僥幸之心,萬一李長安隻是出去個一兩天就回來了呢。

李長安輕咳一聲:“短則七八日長則……嗯,總歸秋收之前能回來。孟縣令放心,我並不是離開荊州,你和李泌若是遇到難以處理之事,可以派人去我江陵的府中尋我。”

酒杯中已經斟滿了酒的李白恰好聽到這一句,湊過來大笑著攬住孟浩然的肩膀。

“二十九娘邀我去江陵城周遭遊玩,放心,七日之內一定能回來,耽誤不了孟縣令的大事。”

說完就豪邁舉起酒杯,遙遙和李長安對飲一杯。

李長安以果汁代酒,雖然口中沒有酒氣,可看著李白醉酒的可愛模樣,李長安竟也覺得豪邁之氣在胸口積蓄,她也舉起茶盞,將茶盞中的果汁一飲而儘。

隨後二人齊齊將手中見底的杯盞像對方一亮,相視而笑,默契十足。

每個人都很熱鬨。

除了獨飲苦果汁的孟浩然。

孟浩然孤獨地望著手中盛滿了果汁的酒壺,時不時憤憤瞪李長安一眼。

你把我一個人拋棄在漳縣說要去做大事,結果你的大事就是陪李白遊山玩水?

孟浩然覺得他忽然理解了屈原和張九齡。

難怪屈原被貶要寫那麼多幽怨之文。難怪張九齡被貶要寫那麼多首幽怨之詩。

現在孟浩然覺得他滿心的幽怨也唯有寫詩能夠表達!

第二日,穿著一身藍色長袍的李泌便來到了縣衙。

雖然被曬黑的皮膚一時半會捂不回來,可換上了長袍高冠的李泌身上的氣質已經換回了世家公子的氣質。

來到縣衙,卻被告知李長安有事出門。

不過李長安留下了人輔助他學習。

半個時辰後。

李泌和孟浩然麵麵相覷,他們二人被放在了同一個屋舍內,一人一張桌子,桌子邊上還坐著另外的一男一女,二人手中正抱著厚厚的文書。

“李娘子讓我二人來輔助兩位縣令。”

馮初娘開口道。

她已經不是那個將頭埋在自己好友懷中痛哭的小姑娘了,一年的磨礪讓那個哭啼啼的小姑娘變成了李長安在漳縣的秘書。哪怕李長安不在,她也能夠獨當一麵了。

“我名馮初娘,這是寧成。李娘子讓我們帶著兩位縣令熟悉縣中事務。”

坐在李泌身側身材魁梧缺了半隻耳朵的寧成對著李泌笑了笑。

他接過馮初娘的話道:“目前縣中最要緊的事物是核算稅賦,要趕在秋收之前核算出百姓每戶應該交多少稅,將稅收單子送到他們家中,讓他們知道應當繳納多少稅賦。”

李泌挑眉:“這也需要我等專門計算嗎?我朝租庸調,每丁繳納粟米二石,涓二丈,棉三兩,應當不難計算每戶應收稅賦吧?”

“漳縣收稅用的不是這個標準。”馮初娘道。

“李娘子帶人測算過每戶分得的土地,漳縣百姓一人平均隻能分到三十畝左右土地,且其中少者隻有三五畝,多者卻可達上千畝,李娘子說按照百畝地的稅賦收稅實在是太不公平。”

唐朝的稅賦形式就是租庸調,這是一項以均田製為基礎的稅賦製度。在能保證每丁分到百畝地的時候,這個稅負並不沉重,甚至理論上僅達到四十比一。

可大唐土地有限,人口又是一代比一代多,加上土地兼並和流民問題,租庸調已經顯得不太合適了。

“漳縣的收稅方法是不同人用不同方法收稅。”馮初娘給李泌解釋,“有田者按照田地的畝數收稅,田少者少納,地多者多繳。”

“無田而有工作者,則按照每月的工錢繳納稅費。在漳縣,工作和雇傭工人都需要在縣衙備案,每年官吏都要清算這些備案內容是否和縣中情況能對上,若有欺上瞞下者,則要繳納百倍罰款。”

李泌身體前傾,眼睛盯著馮初娘一動不動,耳朵豎得老高,恨不得將馮初娘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來。

他意識到了,一個能改變大唐的新東西即正在他麵前慢慢浮現……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