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你怎麼又把丹爐炸了!”
巨響聲後前方的道觀內, 便響起一聲生無可戀的哀嚎。
隨後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水缸與地麵接觸的響聲,潑水聲……
李長安和李白二人站在道觀門前, 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敲門打擾觀中人。
就在二人猶豫之間門, 觀門從內部啪一聲打開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道士手中拎著木桶悶頭就往外走, 沒注意到門口還站著旁人,匆忙間門一頭撞到了李白身上,反而把他自己撞了個踉蹌。
“哎喲!”
小道士連同手裡拎著的木桶一起跌倒在地摔了個屁股蹲兒, 他怒氣衝衝抬頭,看清來人後, 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李郎君可是來尋我師父?”小道士從地上爬起來,往身後的道觀內看了一眼, “隻是不巧,我家師父受人邀請講經去了, 近日不在觀中。”
“哈哈哈, 某還以為是元丘生炸了丹爐。”李白爽朗大笑,“無礙, 某這一次也不是專門來尋你師父, 隻是往長安去順路路過此處罷了。”
小道士是鬆了口氣, 他猶豫看了一眼觀內。
按照禮節,縱然道觀的主人不在, 可師父的友人來訪,他也應當請李白和另一位小娘子進觀坐下歇歇腳喝口茶水招待一番才是。
隻是……
“師侄啊,有客來了,怎麼也不喊老夫來招待啊?”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觀門傳了出來, 小道士臉頓時拉了下去,他隻能哭喪著臉道:
“家師的師兄也在觀中居住,隻是我這師伯脾氣有些怪,若有得罪之處還望二位多擔待……哎喲!”
話還沒說完,小道士頭上便挨了一個腦瓜嘣。
“臭小子,又背著老頭子說我壞話!”
一個須發皆花白的老者從小道士身後走出。
來人約莫六十歲,仙風道骨,隻是左半邊臉上沾滿了黑印,頭發亂蓬蓬仿佛剛被炸過一般,讓他顯得有些滑稽。
“老夫陳國生,二位是我那師弟的友人吧,快進來坐坐。”老道士豪放地一把推開觀門,請李白和李長安二人入內。
李長安走入觀中,第一眼就被左手邊那間門房門都被炸掉了半邊的屋舍吸引了注意。
“老夫學藝不精,煉丹出了差錯,炸了丹爐。”陳國生注意到李長安的好奇,樂嗬嗬開口解釋。
李白大笑:“某當初也炸過丹爐,隻炸過一回便再也不敢煉丹……隻是某瞧著,陳道長這丹爐爆炸的力道比我當初那個丹爐炸的動靜大數倍不止。”
李白自年少時就愛尋仙問道,十幾歲時便與蜀中名道結為好友,少年也曾對煉丹術有過興趣,隻是炸了一回丹爐後,李白就對煉丹迅速失去了興趣。
大唐崇尚道教,但凡視作有些靈秀的山上都有道觀,隻是道士雖多,願意煉丹的道士卻不多,道士這個身份更多都是權貴子弟假托尋仙問道之名給自己弄的時尚單品身份證明。
其實大部分的丹方也不會爆炸,奈何這東西隻要爆炸一回就再沒以後了,以至於到了如今願意煉丹的道士越發稀少。
聽到李白之言,陳國生臉上的表情微妙地停滯了一瞬。
“哦,興許是丹方不同。”陳國生輕飄飄繞過這個話題。
小道士則低聲吐槽:“三天一小炸五天一大炸,我師父就是愛惜小命才跑……”
李長安耳朵一動,沒有錯過小道士的這句吐槽。
說起來,陳國生這個名字也有些和大唐格格不入。
隻是年齡對不上。
這位會炸爐的陳國生道長年紀有些太大了。
還得再看看。
道觀內正殿是擺放道教神仙的地方,側殿才是平日主人待客之所,陳國生招呼李白和李長安坐下,讓小道士去沏了壺茶。
這幾年李長安的茶葉生意已經遍布大唐,喝茶已經徹底取代了吃茶。
趁著沏茶的功夫,陳國生告罪一聲,入後殿換了身新道袍,又將須發洗乾淨,轉眼間門變成邋遢老頭子變成了仙風道骨的道長。
“不知二位尊姓大名?”陳國生風度翩翩端起茶盞,輕抿一口茶水。
李白行了個叉手禮,朗聲道:“某名李白,家中排行十二……”
“咳咳咳。”陳國生手中茶盞一個沒拿穩直接潑了一臉,茶水順著胡須淌了一身。
道袍白換了。
陳國生毫不在意衣服,他抬手抹了把臉,驚訝道:“你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的那個李白?”
李白朗聲笑道:“陳道長也聽過某的詩嗎?”
陳國生麵上的表情一下子就熱情了起來,他站起身雙手拉著李白:“久仰李太白大名,幸會幸會。”
李長安眯了眯眼,對陳國生的身份又多了三分肯定。
李白如今雖然在大唐詩壇有些名氣,可他年紀尚輕,詩名並不算出眾。如今大唐詩壇最有名氣的詩人是孟浩然和王之渙王昌齡,並稱一孟二王,李白真正名滿天下還要再等五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