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側的明月表情微妙。
她覺得自家公主和公主的座師對這個李白的態度過於……寵溺了。
這個李白學問是有一點,可口氣大得仿佛他是什麼天縱奇才一樣,大唐最不缺的就是詩人,看他那副恃才傲物的模樣,能在朝堂上混出頭來根本就不可能。
偏偏自家公主寵他寵得厲害,又是給他美酒,又是要給他引薦玉真公主。
明月酸溜溜想。
今歲楊玉環已經成為楊貴妃,去大明宮住了,將玉真觀騰了出來,玉真公主便會趕回長安過年。
李長安已經給玉真公主去了信,隻等她回到長安就把李白引薦給她。
玉真公主還在回信中打聽了一番李白的相貌,直到李長安告訴她自己沒有早戀,玉真公主才好像很可惜一樣告訴她大唐公主不用注重名節,男人可以適當玩一玩調劑心情。
李長安:“……”
這些還是等她十八歲以後再說吧。
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李長安帶著她給李隆基精心準備的夜明龍入宮。
李長安還沒有成年,公主府也隻是武惠妃給她求的恩典,按照規矩她現在入宮還不需要專門稟告。
於是李長安就大搖大擺回了大明宮。
長清殿已經蕭索得不成樣子了,昔日長清殿的金碧輝煌還曆曆在目,白玉為磚金作馬,香氣滿殿人滿宮,如今卻是空空落落,磚縫中都往外冒雜草。
李長安站在長清殿前看了許久,心中複雜難言。
這座宮殿曾經結結實實地庇佑了她兩年。
人走茶涼,誰能想到眼前這座破敗宮殿曾經住著的是冠絕後宮的寵妃呢。
跟在李長安身後的明月也不禁露出了兔死狐悲的悲傷表情。
“拿著我的魚符找人將長清殿清掃一遍吧。”李長安吩咐明月。
“你若還念著長清殿,我讓人日日來掃洗便是了。”
沒等到明月接過李長安遞過去的魚符,一道溫婉的聲音便從一人身後響起。
李長安下意識回頭一看。
來人身穿一身織金石榴裙,披鵝黃披帛,眉心貼著一點翠鈿,頭梳高髻,簪芙蓉花,端是芙蓉如麵、柳如眉。
“我在宮中坐著也無事,便出來尋尋你。”
來人正是楊玉環,她款款走到李長安身邊,看著麵前荒涼破敗的長清殿眸色不明。
“總是新人換舊人。”楊玉環淡淡道。
從前是武惠妃,如今是她,她若是死了也還會有新人寵冠後宮。
她若死了,這長清殿的如今便是她的日後。
“走吧。”楊貴妃側頭吩咐了身邊的內侍一聲,內侍點頭哈腰,接過命令一溜煙兒就跑開了,應當是去找人清掃此處了。
楊玉環帶著李長安回了她的宮殿,殿內的擺設卻不豪奢,還稱得上一句樸素。
她解釋道:“我隻在大明宮住今歲一年,明年開春就會搬到興慶宮。”
隨著年紀增大,李隆基待在興慶宮的時間越來越長,興慶宮幾次修繕,規模已經比大明宮小不了多少了。
興慶宮本是李隆基還未繼位前的東宮,按照道理應當留給新太子。可惜道理在李隆基這無用,太子李嶼還得乖乖地待在十王府裡麵接受監管,東宮根本輪不到他住。
不過李長安猜測也可能是李隆基心虛……
畢竟大明宮裡發生的事不太愉快,李隆基在這裡逼迫他的祖母武則天退位,又在這裡殺死了韋後,後來也是在這殺了他的三個兒子。
李隆基在大明宮裡做了這麼多虧心事,李長安覺得李隆基睡在大明宮內很難不做噩夢。
入了內殿,楊玉環嫋嫋坐下,輕輕撩了撩鬢發,笑著看向李長安:“說吧,你想給你那個老師謀個什麼官職?”
“監察禦史。”李長安道,“正八品的官職,正好在進士授官的範圍內。”
新科進士授官最高也就授到八品,大部分都是九品的微末小官。
“我知曉了。”楊玉環沒有問監察禦史是個什麼官。
她其實對於朝堂上的官職也不太清楚,不過楊玉環還是沒考慮就答應了下來。
四品以下的官職,她對李隆基開口,李隆基還沒有不應承她的。
何況楊玉環如今也沒向李隆基開過幾回口。
“不必你開口,我今日帶了寶物來獻給父皇,順道求他,隻需你在一旁幫扶兩句便可。”
李長安指了指她帶來的箱子,看了一下周遭,確認宮人離得足夠遠後,她才抬起衣袖遮住嘴巴,湊到楊玉環耳邊。
“這個夜明珠放在父皇寢殿便可,你可彆讓它離你太近。”
楊玉環挑挑眉。
李長安解釋了一下她編造的“正當”原因:“寶物雖好,對女子生兒育女卻不太好,就如同麝香一般。”
“撲哧。”楊玉環笑了笑,如桃花盛開一般明媚,嘴裡的話卻十分冷淡又尖酸刻薄。
“他這個年紀,有心也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