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 159 章 我與昏君何異?(2 / 2)

李隆基怒極反笑:“好啊,朕對他們施恩,他們反過來對朕不忠,真是朕的好將軍啊。”

“傳令三司,將王忠嗣捉拿下獄,李林甫,你全權負責此案!”李隆基是真的憤怒了,他認為王忠嗣背叛了他。

王忠嗣的一切都是他的恩惠,竟然連他也敢背叛自己,莫非當真是覺得他老了,活不了幾年了,著急投奔新主了!

李林甫垂下頭,遮擋住嘴角一縷微笑:“臣遵命……隻是太子那邊?”

李隆基冷冷道:“朕雖是天子,可也不能無緣無故將儲君下獄,你可懂?”

“臣遵旨。”倘若不是顧忌李隆基還在麵前,李林甫幾乎都想要叉著腰大笑兩聲了。

君王當然也不能無緣無故就將儲君下獄,畢竟儲君也是君,當初殺李瑛,也是李瑛先帶人闖進了大明宮,聖人才能名正言順殺子。

李林甫認為這是李隆基給他的暗示,告訴他隻要他能查出來李亨謀逆的證據,李亨就會被廢掉太子之位。

不枉他跟那個雜胡合作設下這麼一場大局。

因為王忠嗣品級高,所以大理寺專門排了大理寺少卿去將王忠嗣押解回長安審問。

大理寺少卿剛出長安城的城門,身在洛陽的李長安就收到了消息。

李長安接到情報後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迅速提筆寫下一封信,而後交給信使。

“走咱們的小路,八百裡加急送到王忠嗣手上。”李長安將信交給信使,滿臉鄭重。

信紙上隻有寥寥一行字——不可去長安,性命危急!

李長安方才得知李隆基已經下令三司共審王忠嗣後第一反應就是阻止王忠嗣回長安。

就在信使即將踏出屋門的瞬間,李長安的聲音又在他背後響了起來。

“等等!”

信使懵懂回過頭看向自己的主君。

李長安長歎了口氣,從信使手中將密信拿了回來。

“算了,你先下去吧。”

信使離開後,李長安將密信打開,反複看了幾眼,長歎一口氣,雙指夾著信紙懸在了燭火上。

橘紅色的火苗瞬間就竄了上來,吞沒了信紙,隻留下幾片淺灰色的碎片。

被風一吹,也消散乾淨了。

要是王忠嗣真的在意明哲保身,他一開始就不會選擇冒著得罪李林甫和安祿山的風險向朝廷上書告發安祿山要謀反。

對君王忠誠沒錯,錯的不是將軍,錯的是那個是非不分的君王。

“還是想想怎麼撈他一條小命吧。”李長安按按額角,略微提高了聲音。

“告訴沈初、李泌、李明錦,讓他們明日午時來我府上一趟。”

好歹現在不是她一個人想辦法了,自己手裡也有幾個能信得過的謀士了。

第一日,李長安將此事告知了三人,並且還說出了她的判斷。

“三司會審,王忠嗣的四鎮節度使位置一定是保不住了。”李明錦顰起了眉。

這一年多以來,李明錦惡補了朝堂事情,李長安對她開放了所有信息權限,上至李長安在準備謀反,下至哪個縣的縣令是李長安的人,李明錦都有權限了解,如今她已經不再是一年前那個對朝堂事情隻知曉皮毛的小白了。

當她不再局限於內宅,她與生俱來的天賦頓時顯現了出來,無論是後勤、商業,還是謀略決斷,李明錦雖說依然稚嫩,卻也可圈可點。

沒有任何切實證據,聖人就下令三司會審如今大唐軍方第一人,隻能說明一件事,聖人氣得失去了理智。

“李林甫出手,必然不僅涉及王忠嗣,李林甫的目的是李亨。”沈初開口了,他對曆史更了解,也看的更全麵。

聞言李明錦撇撇嘴道:“那就更麻煩了,李亨就是個掃把星,誰沾上他誰倒黴。”

李泌則想得更深一些,他是在場四人中唯一一個受過正統世家大族繼承人教育的謀士。

“主君一定要摻合此事嗎?”李泌緊緊顰眉。

“謀逆,四鎮節度使,太子……恕臣直言,此案必定會在朝堂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李泌更趨向於明哲保身。

他看向李長安道:“此事與主君無關,主君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甚至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拿下一鎮節度使的位子。”

王忠嗣身上有四個節度使位置,他一旦被罷免,朝廷就要再新任職四個新節度使,比起完全中立的王忠嗣,李泌還是更趨向於借此機會將一個與李長安更親近些的將領推上節度使位置。

李泌這篇分析一出,就連沈初和李明錦也不說話了,一人畢竟一個強於交友教學,一個強於後勤理政,論起出謀劃策,李泌才是正經謀士。

李長安平靜道:“見忠臣死而不救,我與昏君又何異呢?”

先前她見韋堅、皇甫惟明丟了性命而無動於衷,是因為這兩個人也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人,頂多與李林甫比起來算是好人,可也稱不上什麼忠臣,畢竟他們的確和李亨結黨營私了,說他們謀逆也不算誣告。

可王忠嗣不一樣,王忠嗣是因為揭發了安祿山的謀逆之心而反被陷害。王忠嗣完全可以視而不見,明哲保身,可王忠嗣沒有選擇明哲保身,他明知山有虎,依然選擇了用他的身家性命守護大唐。

王忠嗣對大唐忠誠,他不該這麼不清不白的死。

她救了,救不下,這是一回事,她不救,看著王忠嗣“暴斃”,這是另一回事。

倘若她明知王忠嗣會死,卻無動於衷,她和李隆基李亨又有什麼區彆?又和四百年後,送嶽飛去死的完顏構有什麼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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