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賊竟是我自己。
這個結論對王忠嗣來講不亞於晴天霹靂,為了避免參與儲位之爭,他與李亨是多年舊識都刻意保持了距離,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年紀最小、看著最乖巧、也最不漏山不漏水的小妹妹才是最覬覦帝位的人。
奇怪的是,王忠嗣竟然感覺自己接受良好。
在經曆過安祿山這個逆賊的汙蔑,李林甫這個奸臣的陷害,意識到李隆基這個現任帝王的昏庸,又親眼見到了李亨那個現任儲君的無能之後,王忠嗣覺得李長安當皇帝也挺好的。
人總是會變的,誰能想到一年零一個月以前他還一心認為李隆基是少有的聖明天子呢。
隻是自己如今……
王忠嗣右手無意識撫摸著自己那條被他親手割斷了筋的腿。
沒法帶兵打仗的將軍還配被稱為將軍嗎?
一直到回了洛陽的壽安公主府,王忠嗣都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聽到李長安把王忠嗣帶回了洛陽,特意拄著拐杖匆匆趕來的嚴挺之看著王忠嗣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年輕人見識還太少啊。”嚴挺之自言自語。
“嚴公彆嚇著王將軍。”李長安已經知道了嚴挺之是什麼性子,忍不住勸了句。
嚴挺之看著王忠嗣一瘸一拐的背影,高深莫測道:主君放心,老臣自有分寸。
第二日王忠嗣到洛陽府中報道的時候,嚴挺之便將他帶入了自己的公房。
“難道王將軍忍心看到大唐的江山落於昏君之手嗎?”
“還是王將軍寧願看到大唐江山落入安祿山之手?”
“大唐千萬黎明百姓,將軍難道要看著他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嗎?”
嚴挺之上來的三個問題就把王忠嗣問懵了。
“啊?”
王忠嗣懵逼道。
嚴挺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看著王忠嗣的頭懷疑王忠嗣是不是在牢中被打壞了腦袋,這年輕人怎麼聽不懂人話呢。
“老夫是讓你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既然跟了壽安公主便老老實實一起籌謀清君側。”嚴挺之恨不得直接拿把刻刀把“造反”兩個大字刻到王忠嗣腦子上。
王忠嗣這才聽明白嚴挺之的意思,他歎了口氣:“嚴公誤會我了,公主對我有救命之恩,又是李唐正統,理當匡扶江山。我隻是擔心我一個瘸子沒法幫上公主忙罷了。”
嚴挺之卻不以為意揮揮手:“害,瘸了條腿算什麼大事。放心,壽安公主早就給你準備好了能讓你發光發熱的位置。”
嚴挺之直接派人去請李長安過來,李長安來了後嚴挺之指著王忠嗣道:“主君,王將軍想謀個他能做的職位。”
王忠嗣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李長安臉上浮現了親切無比的笑容,走到他身前。
“我本來還打算先等阿兄適應幾天而後在讓阿兄上崗呢,沒想到阿兄今日便等不及了。”
李長安一邊說著一邊讓人去她書房拿過來一份厚厚的冊子。
“我手下就缺阿兄這樣有充沛帶兵經驗的大將。唉,不瞞阿兄說,洛陽實在是缺兵法老師。”李長安笑眯眯道。
大唐的將領培養製度還十分落後,將領要不然就是家學淵源,要不然就是自身天賦過人,根本就沒有專門找經驗豐富的將領教新將領如何帶兵打仗這個說法,這也是封建時期軍中製度的弊端。
所以李長安早就想開辦一個演武堂了,隻是苦於沒有老師。她手下那些當打之年的將才都被她塞到了大唐軍隊中,何況那些人自己會打仗,不代表他們會教彆人打仗,李長安就曾經向哥舒翰請教過兵法,結果哥舒翰教的亂七八糟一點都沒有條理。
李長安向許多將領在信中請教過兵法,經過她的親身體驗,發現還是王忠嗣教的最好,不愧是有“儒將”之稱,撰寫過《平戎十八策》的將領,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同樣豐富。
所以在前年勾搭上王忠嗣後,去年年初一回到洛陽李長安就找人修建了一座演武堂,連第一批學生都招好了,就等著老師來了。
“所以阿兄可願意擔任演武堂祭酒?”李長安詢問王忠嗣。
王忠嗣麵露微笑:“能為公主儘一份微薄之力求之不得。”
李長安翻了翻手中的冊子:“啊,演武堂不僅缺老師啊,還缺基礎教材,那些沒底子的學生可還看不懂兵書,阿兄還得順便寫一份基礎兵書用作教材。”
“對了,我也還有許多疑問想要請教阿兄來著。”李長安喃喃道。
“還有洛陽城內的這些騎兵,也得勞煩阿兄幫著找一找弱處,步卒訓練也有些問題……”
王忠嗣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
“這樣吧,每月的單數日子,阿兄在演武堂上課,雙數日子,一半給我開小灶補一補課,畢竟我今年就要去邊關了,另一半巡查洛陽各軍。每三個月還要再勞煩阿兄操勞一下出個差,去山南東道和河南道各個郡巡查郡兵,我也好對他們有幾斤幾兩有個底兒,萬一他們跟金吾衛一樣沒用就壞了……至於晚上,阿兄可以挑燈夜戰將基礎教材先編出來。”
李長安一邊嘩啦啦翻著冊子一邊道。
王忠嗣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他錯了,瘸子在李長安這裡何止是有用,簡直是太有用了。
這工作安排怎麼聽著比他當四鎮節度使的時候還忙?,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