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玩家挪開腳蹲下來看他,“你們兩個真認識?所以你不舍得殺他,他也下不了手殺你,真感人啊。”
但北小路真晝沒什麼反應。玩家覺得無趣,又問:“你就沒什麼遺言嗎?”
“我們的任務都一樣嗎?”北小路真晝想起來,他確實是有個問題的。
“都差不多吧,這可是PVP遊戲。不跟你玩了,還有五分鐘,你就在這裡慢慢等死吧,等倒計時結束的時候你們——哦,還有那個NPC小孩就能在地獄裡見麵了。”玩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就往鬆田離開的方向走。
“等等!你不能殺……”北小路真晝試圖抓住那個玩家,但什麼都沒抓到。
腳步聲在地下博物館裡回響,玩家心情愉快地走上樓梯,隻留下北小路真晝,這裡再度變得死一般寂靜。
【任務倒計時 00:04:47】
他要去殺鬆田。鬆田也受傷了,還帶著步美。
“鬆田!快跑!”
半啞的嗓音傳不到多遠的地方,喉嚨裡滿是鐵鏽味,北小路真晝扶著博物架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就踩到什麼東西摔倒在地,劇烈的痛感幾乎要把他淹沒,眼前一片漆黑,各種各樣的幻覺接踵而至。
他還記得四年前的冬天鬆田拿著EVA新劇場版的首映特典到他家門口,說是萩原生前要給他的東西,還有那低低的嗓音和穿過電話線的煙味,就像一隻學會叼著煙卷兒在屋簷下等待雪停的黑雀。
不行、不行。鬆田不能死,鬆田說還有必須要做的事,總不能跟他一樣死在這種地方。
“鬆田,我該怎麼辦……怎麼才能救你……”
他還能做點什麼?什麼都好,怎麼樣也好,救救鬆田,至少、至少不能讓鬆田死在這種人手裡吧!救救他!救救他!
【剩餘 HP1/12】
【你就要死了。】守秘人的聲音像是在感歎,又像是沒有任何情緒,宣告這場遊戲即將結束。
“我自己也算我的隊友吧。”北小路真晝忽然說。
【……】
“我要對KP過一個說服,證明我自己也是……咳,時間不夠了,證明我也是我的隊友。”
【好吧,D100=1(棒讀),你說服成功了,但值得嗎?】
這有什麼好猶豫的嗎?
淡藍色的線條在眼前組成繁複的法陣圖案,附近也沒什麼趁手的原材料,北小路真晝看了一圈兒,找了塊空地蘸著自己的血開始畫。
手在抖。他想,畫歪了沒關係吧,反正哈斯塔沒起床的話估計也不會回應他。快醒醒!彆跟你們家老爹阿撒托斯一塊睡大覺了!
【任務倒計時 00:03:11】
那幾行冗長的文字已經有點看不清了。北小路真晝躺在地上,向黑暗的穹頂伸出手,從一個小時前的回憶裡撈出零碎的片段,但那些文字無論如何都異常模糊。
於是他把手戳進快要凝固的傷口,好不容易看到那行英文注音的咒語,念出來的音節就像是黏糊糊的海水,帶著溫熱的觸感。
“……”
念對了嗎?記不清了。
“……”
就這樣吧,沒關係吧。
“以鬆田陣平和北小路真晝的名義,將此身獻與……”
手臂落在地上,聲音越來越低。
“……救救他。”
【任務倒計時 00: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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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鬆田陣平點燃了一根煙。來找他們的一課警察把步美帶回去了,他也徹底確定了遊戲的場地就是他所在的“現實”。
不過這樣就存在著另一個問題……他之前見到還敲了一平底鍋的人不會真是諸伏吧?
【打電話給他問問?】守秘人提議。
“不用了,沒必要。”
【遊戲結束還什麼都不做的話,你就會死,你不是還有一定要做的事嗎?】
“因為這種事就去殺人,你知道也不會高興的吧。就這樣,會有人替我們收拾那群混蛋。”鬆田陣平看著遠處的風景,等待倒計時結束。
那行任務說明的文字依然在眼前。
——[你的隊友似乎在進行著隱秘的信仰活動。作為馬薩諸塞州調查公司的調查員,你的任務就是保證他的死亡。]
——[任務獎勵:複活指定對象。]
“萩原,你……算了,你也不是他。”
【任務倒計時 00:00:08】
【恭喜通關副本《柯學主義酒館·第二審判庭》,您獲得了通關獎勵[珀耳塞福涅的憐憫]。正在為您退出遊戲。】
鬆田陣平看著這行文字,手裡的煙悄然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