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XN44:燃燒之夜(2 / 2)

他們兩個跑出來,街道上變得一片混亂,尖叫聲和哭聲到處都是,明亮的火光從不知道哪個角落開始蔓延,鬆田陣平還從空氣裡聞到了明顯的汽油味。

“有人計劃燒掉這裡……而且他早就計劃這件事了。”

他往舊城區看去,那裡早已被被燒過一遍,現在依舊安靜,被燒的隻有新城區的建築。

混亂、無序,任誰都知道有人在這個時候想要做點什麼,但他們卻不能看著不管。

“鬆田哥?”

“先救人。”鬆田陣平又往舊城區的方向看了眼,轉身就往火災那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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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枯的蝴蝶在釘滿標本的牆壁上飛舞,投下細瘦的影子。

火光在眼前搖曳,歡呼聲和哀鳴混在一起,溫度逐漸攀上心臟,突如其來的高熱讓意識變得模模糊糊。

事情怎麼結束的他也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也沒有聽到,直到被人強行拖出地下,那人在他耳邊低聲說話的時候,北小路真晝才從恍惚裡猛然回神。

“北小路真晝。”

“你不是到處闖禍的孩子,你從一開始就很少說話,不喜歡跟人接近。老師很喜歡你,說你比其他人都省心,但也說要跟大家一起玩才行。”

“你的父母一年隻回來一次,所以那些小孩惹禍之後都會跑到你家去過夜,因為隻有你完全不會拒絕,大家都知道你是無論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那種人。”

“其實你根本不喜歡看漫畫,也不喜歡網球,美夏送給你的是《EVA》,她說你就像展開了心之壁一樣難以觸摸到,但其實內在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對啊,你根本就不叫北小路真晝——用我的名字、我的過去、我的性格活著,看來這些年你過得很好啊。”

破碎的小貝殼掛墜在眼前晃動。

那是陌生的臉、陌生的聲音、陌生的人,還有熟悉的話語,世界變得支離破碎,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某種巨大的、難以擺脫的漩渦裡,過去的回憶鋪天蓋地將他淹沒。

過了很久,久到他意識到那座熟悉的建築就在他眼前徹底變成廢墟,小鎮的鐘聲在黑夜裡響起,教堂的玻璃彩窗將月光分割成五彩斑斕的模樣,北小路真晝才——

誰。

他是誰?是誰都可以,反正不是“北小路真晝”,畢竟這個名字確實不屬於他,而是屬於在五年前的一場大火裡已經死去的人。

外麵似乎正燃燒著跟那天一樣的大夥,搖曳的火光逐漸蓋過月光,於是玻璃彩窗的影子也將地麵圖畫成旋轉的影片。

躺在地上的人緩慢地睜開眼睛,看向彆處,又看回來,那些色彩掉進他沒有光的眼睛裡,像是壞掉的電視機正在徒勞地顯示出明明黑白又五彩錯雜的畫麵。

世界崩壞成一片片,他看不清任何人,也看不清自己到底在哪裡,不想再麵對這樣的重逢,最終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

“……真晝君。”

沒錯,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才是北小路真晝。

燃燒的大火並未波及到這座新修的教堂,但教堂的長椅上躺著幾具屍體,天使像上沾了血。被叫做真晝君的人,也就是剛從地下把人帶出來的阿裡高特拿著一本原本屬於神父的聖經,假裝自己是神父正在布告,但他念出來的並非屬於這座教堂的文字,而是——

“看到我的表情也太驚訝了,真夜,你這個樣子難道是在想,明明五年前已經殺掉的人,為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裡?”

那就是一切的答案。

沒有回答,沒有回應,有聲音從遠處傳來,烏丸真夜重新往那個方向看去,黃昏先生或者說波本推開了教堂的門,靴子踩在地麵上的聲音尤為清晰。

波本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火災的煙塵味和清晰的血味,火光在他背後燃燒成明亮的一片,他走到兩個北小路真晝麵前,說:“你還要浪費多久時間?警察在找我們了。”

“是波本先生的動作太快了,這就把剩下的保鏢解決掉……飛行員呢?”阿裡高特裝模作樣地合上聖經,回答。

降穀零的影子在火光裡搖曳晃動,他做出有點不耐煩的表情,反問:“都解決了,還有外麵的警察。難道你打算留活口?還有他,如果你想帶他回組織……”

阿裡高特輕而易舉地否決了這個誘人的提議,攤開手,狀似無奈地說:“不用,他什麼都看見了誒,如果把他帶回去的話朗姆先生的事不就暴露了嗎?我可不會把他帶走。反正這裡也沒有機會再配藥了,他還有兩個小時就要死啦。”

降穀零看向躺在地上的人,幸村沒說話,從他進來之後就沒有反應,就好像沒看到他一樣。但也不隻是這個原因,他蹲下來試了試,「北小路真晝」的體溫已經超過了他那時候見到的「幸村明」。

繼續高熱下去很有可能會將大腦燒毀,照這樣看幸村剩下的時間根本就沒有兩個小時。

但這兩個人認識的事實已經不言而喻,阿裡高特有件事說得沒錯,要想掌握朗姆的位置,那還是需要這個人的幫助。對公安、不,對想要毀掉這個組織的所有人來說,這確實是沒法拒絕的誘惑。

“你們認識?”

“當然認識,我跟真夜可是最好的朋友,雖然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我們把他留在這裡,讓他跟當初的我一樣等待死亡吧。”

阿裡高特伸直手臂,將那本黑色封麵的舊聖經放到北小路真晝上方,然後鬆開手,看它砸落在人身上。

很沉,很重,聖經從北小路真晝身上砸落,又滾落到地上攤開,但北小路真晝依舊沒什麼反應。

降穀零看了他一眼,就跟阿裡高特一起離開了這裡。

“走吧。”他說。

“波本先生,以後你就是組織的No.2,我有個超棒的提議,要不然我們現在就去把琴酒乾掉吧!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你在開玩笑,朗姆都不敢動他。”

“那是因為那位先生喜歡琴酒,但現在那位先生都死了!你想想啦,要是琴酒也被殺掉的話,我們不就是組織真正的BOSS了嗎?”

“……”

照亮這裡的那道光漸漸消失,教堂的門被關掉了。

隻有從玻璃彩窗落下的月光,還有遠處的火光,在跟那雙暗藍色的、漸漸失去溫度的眼睛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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