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聖誕節!
媽媽說過聖誕節的時候出來就能看到暗影之神哥哥!所以步美一直很期待節日的到來, 現在微雪飄落在街道上,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跟在後麵的年輕夫妻一臉無奈。
自從綁架事件過後,夫妻兩個就再也不敢放小女兒離開視線, 但步美一直心心念念著某個曾經在那次事件裡救她的兩個哥哥, 還說他們是被召喚來的神明和神明的宿敵, 對此上次遇到的那位暗影之神小說家也很無奈,不過那個年輕人倒是很喜歡陪著小孩子玩。
也有段時間沒能聯係上他了。據小說家的編輯說他最近遇到了一點事情, 而步美已經非常順暢地理解成了暗影之神哥哥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 等到戰鬥結束的時候就會重新回來……
小孩子的世界真是大人難以想象的精彩。
不管父母是怎麼想的, 吉田步美跟著家裡人出來散步的時候,開開心心到像是在過生日。
她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 想要找到隱藏在人群裡的暗影之神哥哥,或者正義的審判者、大英雄鬆田哥哥, 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睡在長椅上的哥哥。
“媽媽說的是真的誒!暗影之神哥哥出現了!”
她拉著更加無奈的媽媽就往那邊跑, 撲上去一把抱住了北小路真晝懷裡的貓貓。
被吵醒的銀色長毛貓茫然地睜開眼睛, 被小女孩抱在懷使勁兒rua, 全世界最凶惡最強大的貓咪剛想對小孩表現得凶惡一點, 就被主人捏住了爪子。
“不可以凶小孩, 給我把爪子收起來。”北小路真晝捏著貓爪子,等貓不情不願地把指甲收回去,才看向跟過來的年輕夫妻。
吉田媽媽頗為不好意思地跟他打招呼,吉田爸爸則是問他怎麼在這裡睡著了,上次見麵的時候這家人對他印象都挺好,也或許是“大家都喜歡的輕小說家”這樣的名頭在裡麵的緣故。
北小路真晝站起來,跟這對夫婦聊了兩句,說他隻是出門散步的時候在這裡等人, 然後不小心睡著了——就好像自己也是這片熱鬨中的一員,直到步美拽了拽他的衣服,他才蹲下來,看著小女孩。
“怎麼了?”
“暗影之神哥哥的戰鬥結束了嗎?今天可以休息嗎?可以陪步美去玩嗎?!”步美小聲問他,偷偷摸摸,很有小孩子看的那種特工電視劇的感覺。
北小路真晝笑了笑,說:“其實哥哥也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說不定是被魔法召喚來的呢?不過今天還有彆的事,等下次再陪步美玩吧。”
沒有魔法。他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就是剛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有點迷糊,給他夢到了奇怪的東西。
他夢到自己靠著老師睡著了,老師的表情非常惱火,看起來就很想打死他,但當時他根本不為所動,甚至跟老師說不然我們打一架吧,結果他們就真的打起來……
然後北小路真晝就醒了。夢裡的畫麵還在腦海揮之不去,特彆是老師那個準備抄起地上的磚頭往他腦袋上砸的畫麵,說實話磚頭這種武器跟老師的風格就不是很搭。
吉田媽媽說他們還要一起去家庭晚餐,於是北小路真晝告彆這家人,在衣服口袋裡找自己的手機,但沒找到。
“我記得……以前不都是應該直接發到我這裡的嗎……”
他有點摸不著頭腦,難得自己想起來現代社會還有手機這麼方便的東西,真正想用的時候卻不知道放到哪去了。
但想了想應該是還在家——這段時間門他的身體都睡在海野正人那裡,所以要聯係其他人還是得回去一趟。他準備往回走,但還沒轉身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真夜,「今天」已經過去了。不是說好了去找慎吾嗎?”
濕漉漉的頭發貼在他的側頸,阿裡高特從背後把手環在他的脖子上,就像當初沒離開過那樣跟老同學抱怨——不,還是有點黏糊糊的,北小路真晝完全不適應他這樣的說話方式。
跟過去的“北小路真晝”相去甚遠,跟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的曾經都完全不同。
“我有事耽擱了,醫生還好嗎?”北小路真晝想把阿裡高特的手掰開,但在低頭的時候就看到那雙手上的血,血還沒乾,風把那一絲絲的腥味吹走。
“彆回頭。”阿裡高特把血抹在了北小路真晝臉上,就保持著原本的動作,一邊歎氣一邊說話。
“老爸他啊,剛才被警察叫走了,明明是來救人的,結果因為來的時候病人已經死了就被家屬恨上——你說做醫生到底有什麼好的,他總是那樣,說著要幫助所有人,結果呢……還不是差點被人給殺掉。”
“……”
北小路真晝知道這段話說的不是醫生的事。
他聽阿裡高特抱怨,從醫生那時候到更早的時候,直到正在巡邏的警察注意到站在陰影裡的他們兩個人,北小路真晝搖搖頭表示這裡沒什麼事。
要是警察再近點,就能看清阿裡高特手上的血了。北小路真晝看著巡邏的警察遠去,說:“你殺人了。”
“當然,”阿裡高特說,“為你殺的,一看就是不懷好意的那種人,我就幫你殺掉嘍。”
“……”
“就跟那個醫生一樣。真夜剛才要是把我交給警察,馬上就可以抓住某個正在被通緝的在逃罪犯,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彆再殺人了。”北小路真晝閉上眼睛,“真晝君,彆再這麼做了。”
電話鈴聲在寂靜的黑夜裡響起,阿裡高特這次終於收回手,伸了個懶腰,有點不高興地去看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一邊看一邊說:
“不行啊,現在的我不工作肯定會被乾掉的啦,就跟真夜你以前一樣,放心吧,既然你想金盆洗手,這種事就交給我做好了。我肯定不會再讓你親手殺人。”
不,你正在殺死“現在”的“北小路真晝”。
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被從看似平靜的自欺欺人的日常裡推出去的人也沒想好到底應該怎麼麵對過去的友人,北小路真晝看阿裡高特本來想掛電話,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又頓了頓,相當不高興地鼓起臉來,然後對他說等會兒哦我去接個電話。
那個備注很長,是“怎麼還不快點去死的組織專用捕鼠夾”。
很有個性的名字,就是完全想不出來這些名字都代表了什麼東西,北小路真晝想起老師跟他講的組織裡的各位人物,一時間門還沒跟這個對上號……
反正在老師的眼裡烏丸集團就隻有兩種人:還有點用的廢物,卷得像臥底的廢物。
他站在距離那座公寓樓不遠的地方,回憶起之前看到醫生時候的場景,那時候醫生的眼裡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柔。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數十年來都這樣麵對世界?
他還記得,還記得那時候醫生說過,正是因為見證過死亡,正是因為理解失去的悲傷,所以才會儘力去幫助每一個人。
“真晝君,你父親……真的要告訴他嗎?”他問。
“當然,不是說好了——”阿裡高特說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什麼又改口,“算了,就讓慎吾那家夥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吧,畢竟他跟我們是不一樣的人。”
沒錯、像我們這些人……才是一樣的。你是想強調這點,對吧。
北小路真晝沒說話,接下來聽到阿裡高特繼續抱怨組織裡的事,說是有個非常討人厭的家夥要把他叫走,接下來就沒法跟真夜一起過聖誕節了,最後北小路真晝看著他離開,就像是來的時候一樣消失在黑暗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