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談話從頭到尾都很愉快,北小路真晝很明顯地感覺到克麗絲·溫亞德在善意地引導話題,成熟又溫柔,跟他之前從長穀川那裡聽到的完全不同。
後來他們還聊到《北國伏魔錄》的事,聽說幸村夕其實是有原型的時候克麗絲小姐還很感興趣,北小路真晝當然不可能把黃昏先生的真實身份透露給不相關的人,就說那其實是他以前遇到的一位FBI聯邦警察。
端著茶杯始終保持淺淺笑意的漂亮女性在時間快要接近中午的時候跟他們告彆,說電影的事要看檔期調整一下,但把那個角色改成女性就不必了,因為她也很想再出演男性角色,上次還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真晝君,”臨出門的時候,她忽然壓低聲音,在編輯姐姐沒注意到的時候說,“其實我也很喜歡你寫的《矢車菊的山穀》哦?”
她怎麼會知道……那個……
北小路真晝站在原地,看著克麗絲·溫亞德跟編輯姐姐笑著說了兩句,給編輯姐姐簽名,然後和助理一起離開。
編輯姐姐不愧是真正的粉絲,剛關上門就把自己卷進沙發裡打滾,說竟然可以在工作時間見到本人,關鍵是工作摸魚還能距離克麗絲小姐這麼近,今天一定是她的幸運日吧!
北小路真晝歎了口氣,就知道編輯部裡都是些怪人……不,喜歡明星似乎不是什麼怪人,真正的二次元才會被廣泛當做阿宅吧。
“對了,幸村先生今天去哪裡了?”他問。
“啊,好像是有工作出差了吧,我記得他說要跟彆人一起去美國,這兩個星期沒法回來了。”編輯姐姐從沙發上坐起來,摸著下巴回憶道。
“說起來,”北小路真晝又問,“幸村先生以前跟我說過,編輯部裡有人跟一位美國女明星有感情糾紛,什麼的……”
“啊?”編輯姐姐一臉茫然地看他。
“……就是,幸村先生說的,可能跟現實有點偏差,但應該有位美國女影星和銀發女上司什麼的?”
“沒有啊,編輯部裡哪有這種人,你不會是記錯了吧。”
北小路真晝和編輯姐姐麵麵相覷,最後編輯姐姐把眉毛擰成一團,說可能是幸村調到這邊來之前的事吧,編輯部裡雖然怪人很多,但還沒有怪到真給自己染個銀發的人,更不用說裡麵的女性本來就屈指可數。
為什麼女性少?因為編輯可是得在需要的時候用雙腿跑過出租車去催稿的人啊!光是應付那些花式拖稿的混蛋們,頭發就要掉光了好嗎?更不用說接下來的各種工作,見縫插針就要安排進來的活動和粉絲抗議,以及甚至會提著油桶跑到編輯部門口的罪犯。
上次隔壁出版社就被炸了,理由竟然是喜歡的老漫畫作者的新作品被腰斬——拜托啊!漫畫刊物裡成績不行就要被腰斬這不是慣例嗎?就算是岸本老師的新作不是也被腰斬了嗎!
“所以也沒有什麼金發混血的空降女同事……”
“當然沒有!”
“……”
“……有沒有可能是在說兼職?我記得幸村他是有兼職的,偶爾跟主編請假說有重要的事去做,主編每次都直接同意,我經常懷疑幸村他其實是做秘密工作的警察!”
編輯姐姐一臉激動地比劃,說你不覺得幸村三郎那家夥很像是在編輯部做臥底工作的嗎?甚至天天戴墨鏡,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長什麼樣的。
倒、倒也可能吧。北小路真晝開始回憶他跟編輯先生認識的時候,當時編輯先生看警察的表情就很親切,好像經常跟他們打交道的樣子,難道說編輯先生真的是警察?
沒頭沒尾的對話到這裡就結束,因為編輯姐姐被電話喊走,急急忙忙跑出門的時候還跟他說可以繼續在這裡休息,你看起來就沒睡好的樣子,把門一鎖睡覺就可以,他們加班後經常這麼乾。
北小路真晝是不可能在這裡睡的,他就點點頭,等編輯姐姐走後也離開了休息室,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幸村先生的辦公室轉轉。
……然後,他就對著上鎖的抽屜裡的一堆證件陷入沉思。
看得出來是走得太急就塞在裡麵、也沒想過會被彆人拿到的,基本上都是編輯先生的照片,但名字五花八門,最接近的叫做魚塚三郎。
“幸村先生,不會真的是……做秘密工作的警察吧?”
所以看到他的時候才會什麼都不問,所以才會通過蒼穹去調查北神組的事,所以在摩天輪事件的那天幸村先生才會出現在現場,這樣一切就都連起來了啊!
——編輯先生很有可能是警察!
北小路真晝帶著肅穆的心情把證件什麼的都收起來,決定替編輯先生保守這個秘密,這次特意來看就已經很不對了,還是不讓幸村先生知道了。
他抬起頭,看到被幸村先生放在桌子上的一本舊雜誌,鬼使神差地拿了起來。
書店的副刊,他曾經在某一期上麵寫過《矢車菊的山穀》這個短篇,這還是那年輕小說家開會大家打賭時候寫的,雖然他當時沒在,但那群人給他打電話線上參與,最終的結果就是不得不跟他們一起寫某個抽取關鍵詞的短篇小說。
“母親”和“花”,這就是他們抽到的東西,當時長穀川跟他抱怨說自己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母親,哪裡知道這種東西怎麼寫。
北小路真晝就回答他說要寫的是小說又不是國中生的作文,以你的習慣乾脆就寫“自稱是母親的花妖怪來到我家並展開了浪漫的幻想生活”等等,結果被長穀川揪著在電話裡抱怨了兩個小時。
長穀川當時說難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無論寫什麼都會拐到戀愛上去的人嗎?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寫一篇正常的東西出來!
——題外話,那年長穀川一平寫的是一篇“轉生到異世界的花之美少年被四個年輕母親收養”的奇幻戀愛故事。
後來被北小路真晝好好嘲笑了一番。
不過,那時候北小路真晝寫的是……
[那個冬天比往昔更冷,她坐在窗前,對我說,她就要走了。]
[我看著她離去,本想叫住她,跟她好好道彆,卻發現她的眼裡倒映著冰冷的石塊,那是我的墓碑。還有放在墓碑前的藍色矢車菊。]
[原來我已然死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