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著午後這會路上沒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超速,一腳油門踩到了王寧家。他記得資料上寫的王寧是住五單元六樓,便是喘也沒喘地一口氣爬上了樓。
還未等他敲響房門,就聽見裡麵男人瘋狂的咒罵、女人的尖叫,混合著東西砸碎在一地的響動。
隔著一道門,賀瑱有些聽不清楚,可也約莫明白事情的急迫性。他不知道那裡麵吵架的男人究竟是不是王寧的父親,可女人應該就是黃明珠。
聽著黃明珠尖銳的聲音愈發減弱,他心中急迫,忙不迭地用力拍響了王寧家的大門:“警察,開門!”
可是未曾有人應門。
他當即附耳在門上,又似乎聽見了有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響,繼而是拖行的動靜。
他不能再等了!
賀瑱抿了抿唇,稍稍退後了幾步,並不知道自己這一腳下去能不能踹開這厚重的防盜門,可他還是得試一試。
黃明珠就算做了太多的錯事,她也罪不至死。
賀瑱跳了幾下,以做預備。甫要上前,就聽見門鎖被撥開的聲音。向外開的防盜門被擠出了一條縫來,但是並沒人出現。
可是他沒有猶豫的時間,當即便以最快的速度拉開了門,低頭就見道坐在門口瑟瑟發抖的是王寧奶奶。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溢滿了驚慌失措,她似乎想逃離,可卻踉蹌地跌在了門口。她並不記得賀瑱這個一麵之緣的陌生人了,隻是喃喃著:“彆打了、彆打了……”
屋內的響動已經近乎於停止了,他根本來不及妥善安置癱坐在地、雙手沾血的老太太,隻能安撫性地對她說了一聲“您彆怕”,而後便向急匆匆地向屋內而去。
越是靠近臥室,血腥味道便愈發得濃烈地竄入了鼻腔。
賀瑱擰著眉頭,下意識地摸了腰間的配槍舉在手上。他小心翼翼地將臥室門打開,入目的便是一個倒在血泊之中,身上不著半縷的男人,正生死不明。
而黃明珠並不在這裡。
他正妄圖退後尋找黃明珠,並向隊裡尋求支援,迎麵就撞上了另一個渾身血腥的男人,手中還拿著一把開了刃的水果刀,刀刃上不住地往下滴著血。
男人長得幾分像王寧,並不高大,可浴血的他雙眼通紅,拎著的刀尖上還往下滴滴答答地流著鮮紅的血,像極了一個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鬼。
他的胸膛上下劇烈地起伏著,吊著眼睛瞪著賀瑱:“你是誰?你也是她找來的男人,是嗎?”
“警察。”賀瑱抬起槍,拉下了保險栓,隻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開槍,“卸下武器,把手背後,趴在地上。”
他心中沒底,並不知道王寧父親會不會配合自己。但他真的不想擊斃這個可憐的男人……
隻是他未曾想,王寧父親竟然像是丟了魂魄一般,扔下了手中的刀子,咚得跪在了地上。
他抱著頭,痛苦而又瘋狂撕扯著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我隻是希望我的家庭變得好一些,再好一些,可是……為什麼啊!老天爺!”
賀瑱來不及過多思考,趁著他崩潰的時候,迅速用膝蓋將他壓在地上,雙手用手銬反銬在背後。
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鬆了一口氣,趕忙聯係了隊裡和救護車。
宋知意趕來的時候,120已經拉走了黃明珠和臥室裡的全/裸男人,賀瑱正蹲在地上對著大片血跡發著呆。
看見宋知意,他就默默地往旁邊讓了讓,聲音嘶啞而又疲累:“你來了?和痕檢那邊一起取個證吧,我還得去跟陸何審王寧他爸呢。”
他站起身,可不知道是因為蹲久了腳麻,還是彆的什麼原因,他晃悠了兩下,險些栽在血汙之中。
是宋知意一把攬住了他的腰,他近乎於整個人貼在宋知意的懷中,這才穩住了身形。
“彆逞強。”宋知意皺著眉頭,可眼底儘是擔憂,“你的共情能力太強了,其實並不適合做警察。”
賀瑱就似是沒聽見這句平日裡他定會覺得像嘲諷的話,不過推開宋知意的懷抱:“哦,知道了。”
他想走,可宋知意卻拉住了他:“你生氣了?”
賀瑱仿若終於找到了一個情緒的宣泄點,回頭便朝著宋知意吼道:“沒有!宋大法醫清高,技術高超,適合極了做法醫,那你就做啊!調到總局裡做啊,跟我們這有什麼出息啊?你一來,誰都得捧著你,可也沒見你給哪個真的好臉色瞧了。棠棠因為你,轉正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你上來就連解剖室都不讓她進了,她隻是個二十二歲剛畢業的小姑娘!”
從來沒有人說過他不適合做警察,宋知意知道個屁!他爸想要改他高考誌願的時候,妄圖迫使他從警校退學的時候,所有人都說的都是他一定會是個好的警察苗子。
他宋知意算什麼?一個臉長得好看的空降兵罷了,憑什麼這麼說他!
他情緒波動起伏大,也不是因為他共情,而是他從校園暴力開始就太恨了。恨這命運為什麼這麼不公,這麼對王寧……
宋知意努力想要穩住他的戾氣,可出口的話卻成了:“我解釋了。”
“解釋?解釋!”賀瑱就像是被戳到了什麼痛點一般,應激反應頓時上來,他頓時冷哼了一聲,“理由可太好編了,可事實是——”
“你,宋知意,宋大法醫,就不應該出現在我們支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