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想要現場帶著小徐去用測謊儀看看他究竟這段話中,有多少謊言。可小徐的肢體語言與眼神,無一不彰示著這根本就是事實。
他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強壓下心底的波瀾萬頃,又說:“既然事實如此,那勞煩你明天白天再來做個正式的筆錄。”
小徐立馬像個鵪鶉一樣把自己縮了起來,拚命地搖著頭:“我不來!我不,你們一定是想趁著明天把我逮捕了,我真不是故意要害死他的……”
賀瑱篤定地說:“我知道,不然你也不會愁的這幾天都在外麵恍惚著,沒回家。”
小徐抬起頭,詫異地看著賀瑱,嘴唇微微顫抖了兩下:“你知道?”
“看得出來。”賀瑱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麵前,真摯地看著他又說,“但是你聽我說,你今天走近支隊就是為了給王寧死亡案件一個最終的真相,你既然已經勇敢地踏出這一步了,就不要退縮。”
“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小徐深深地垂下頭,指尖死死地互相摳著,“我怕他們知道了真相罵我,我甚至回家都怕我爸那個老古董罵我為什麼沒救人。”
賀瑱低下聲線,溫聲說道:“這不是你的錯,他本來就是自殺,隻是……他後悔了,可是再也沒了彆的選擇了。”
他終於直麵了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真相,在那一刻的王寧是不是真的害怕了,他想要繼續活下去,就算是陪著奶奶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可他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了。
這世界上是不是有太多太多自殺者,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刻無比後悔?
可是誰又能知道呢?他們的一切思緒,早都隨著自己的死亡,煙消雲散了。
大家隻會唏噓這麼年輕就去了,而埋藏在最底的事實真相,又有誰真的在乎呢?
賀瑱忽然想到了個人,眼神趕忙在自己的桌子上巡視,他依稀記得那天他是拿了那個報社記者的名片的,這是隨手又給放哪了?
可他還沒找到,就聽見小徐說:“唉,我知道了,可還是很遺憾沒救下他。我不回去了,我就在這待著行嗎?我真的得等到這件事都結束了,我才敢有臉麵回家,你明白嗎?”
賀瑱用手擋了個哈欠,點點頭:“明白,那我陪你。”
他回過頭,給宋知意招了招手,示意宋知意先去弄自己的事情,弄完了趕緊回家休息。可看宋知意半天不動,嘖了一聲,還是掏出手機給宋知意發了個信息。
他看見宋知意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便乾乾脆脆地離開了辦公室門口,頓時眼睛都瞪得老大。
就……招呼都不跟他打一聲的嗎?
真服了。
他還以為他和宋知意這頓酒喝的,也能勉強算是個朋友了呢!結果就這?
賀瑱氣得踹了一腳桌子,把好不容易歪在他沙發上睡著的小徐又給嚇醒了:“怎麼了、怎麼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賀瑱趕忙小心翼翼地安撫:“沒事兒沒事兒,我剛才想起來來著,結果腳指頭磕在桌角上了。”
小徐哦了一聲,根本沒睡醒,隻是胡亂呢喃著:“那還挺疼的。”
賀瑱抿抿唇,揉了揉因為久坐久站而酸脹的腰,打開了個空白文檔準備趁著這個夜將結案報告寫完。可是刪刪改改好幾回,他還是一片空白。
他乾脆站起身來,到窗前伸了個懶腰,就瞧見斜對麵的解剖室燈在那一刻滅了下去。
宋知意這是弄完了,準備回家了吧。
他癟癟嘴,還是坐回了電腦前,準備定定心把報告完成。
可是他還未曾敲下幾個字,就聽見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了開來。他頓時全身緊張,指尖已經碰觸到了腰側的槍套上。
但借著電腦屏幕微弱的光亮,他看清了來人卻是宋知意。
他長舒了一口氣:“你來乾嘛?”
宋知意隨意尋了把凳子坐下,坦誠言說:“你陪他,我來陪你。”
賀瑱瞬間眼睛瞪得像銅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