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隻是賀瑱給季朗星打完電話後,看著手機上的通話記錄,他猶豫了片刻要不要把季朗星的電話也存在宋知意的手機裡。
可不過一瞬間,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莫名其妙湧起的卻是想要把自己的手機號存進去的衝動。
不管他最開始對宋知意這個漂亮外表有多大的成見,但如今這幾天相處下來,他也確確實實被宋知意的解剖技術與法醫知識所折服。在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希望宋知意能留在他們支隊的。
他一向公私分明,又懂得賞人識物。沒必要將自己因為外貌對宋知意產生的反感一直繼續下去,隻是如果真的把宋知意留下了,張棠棠的職位變動他也得深思熟慮了。
不過……這都是後話,輪不到他現在就開始想。
賀瑱抬眼看了下並不儘然將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宋知意,還是迅速地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隻是——
在屏幕上顯示的並不隻有一串號碼,似乎還有一個名字。
四個字,他隻來得及在宋知意問他結果如何之前,看清了第一個依稀是賀的模樣。
可是賀什麼,他沒有看清。
“打完了?”
賀瑱霎那間就暗滅了手機屏幕,輕咳了一聲,將手機遞還給宋知意:“嗯,打完了,多謝。”
仿佛還有些被人拆穿的窘迫。
他下意識地舔了舔上嘴唇,看到自己放在一旁充電的手機也適時的亮了起來,又跟了一句:“其實現在手機做的都挺好的,充電開機的速度也挺快。”
說完,他好像又沒了那分尷尬,微微挺直了因為沒有好好休息而酸脹的脊背。他揉了揉肩膀,晃了晃脖頸,還是在季朗星來之前收拾好了自己的儀容儀表。
賀瑱嘖了一聲,回過神來,毫不避諱地與宋知意四目相對。
他微微抬眸,帶著幾分笑意地也將宋知意上下打量一番,說道:“宋大法醫要是覺得困了累了,不然還是早點回家睡覺吧。現在這邊確實也沒什麼驗屍解剖的活兒了,你這也熬了一宿,怪累的,剩下交給我和季朗星就行。”
他這話說得誠懇,可似乎用錯了語調。
宋知意一頓,手指微微縮了一下,卻並沒有在麵容上表現出任何的不對勁兒來。一如他往日不多言笑的模樣,他自顧自地找了一把椅子,抱臂坐在審訊室的單麵玻璃前。
隻是合了雙眼,似乎在閉目養神,可腦中卻依舊清醒地聽著季朗星對小徐的循循善誘。
不出一會兒,便見得小徐垂頭喪氣地自審訊室走了出來,季朗星跟在他的身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說:“你也彆太愧疚和著急,這事兒到底最後和你有沒有關係,還得等賀隊那邊定奪。”
小徐又將討饒的目光投向賀瑱,賀瑱握拳抵在唇邊,扭頭錯過了小徐可憐兮兮的模樣。
他著實沒想過這件鬨得這麼沸沸揚揚,又害死了兩條性命,使得一個好好家庭破碎的事情,竟然有這麼令人唏噓的真相。
王寧是自殺沒錯。
被驚嚇導致於乾性溺死也沒錯。
隻是……他在死前還救下了小徐,卻是差點隨著結案而被淹沒的真相。
“我沒想到他上不了岸的啊,我真的沒有啊……”小徐雙手捂著臉,滾燙的淚水自他的指縫流出,滴滴答答地敲在了地上。
隻是很快的,那些水漬又消失不見。
一如王寧最後的祈願。
這到底不是小徐的錯,而是這個事件中所有人的惡都集中在了王寧一個人身上。
校園中“惡霸”們對他的羞辱欺負,父親的長年不在家與不聞不問,母親的出軌與疏離伴隨而來的冷暴力,壓垮了這個本就不大的男孩子。
賀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還是撂下了鼠標。他任憑那一閃一閃的光標就在他的眼前無休止地跳動著,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去在結案報告上落筆,給這個可憐的孩子書寫下他人生最後的結局。
他的指尖在桌子上敲了又敲,終是開口說:“怎麼會這樣呢?你說為什麼就這麼湊巧呢?小徐去那邊拍攝像素材,失足落入水中,他的落水聲驚嚇到了正掙紮想要上岸繼續活下去的王寧,讓王寧在那一瞬間聲門痙攣,機械性窒息。可他即便是如此,也強撐著推了小徐一把,讓小徐從落水嗆水的窘境中脫離。可他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