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奇怪的肉球是從哪裡來的, 還真不好說，蘇搖鈴隻記得當時裂縫關閉時，有什麼東西掉出來了。
而且它也是從車廂裡跟著她一起跳出來的。
那就很有可能是來自裂縫世界的怪物。
顯然, 這個東西很強大，不然也不會連777都束手無策的塗改液屏障, 它說破就破了。
但對於鐵石心腸蘇搖鈴來說，它叫媽媽是沒用的, 叫爸爸也不行。
弱弱的聲音叫完媽媽，又說：好不容易擠出來的, 太累了，媽媽不要把我丟掉了, 我先睡一小會哦！
緊跟著, 就沒動靜了。
反而是777鬆了口氣：“這個瘟神真的睡了？我就說嘛, 那麼強大的能量，消耗也太大了，等等，剛才那群走屍不會是它殺的吧？不對不對……那股力量明明很瘋狂偏執, 跟它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同。”
777自從被蘇搖鈴戳穿智商遮羞布後也不裝神秘高冷了，直接變成一個話癆：“難道又是路過？算了, 趕快離開這兒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不想在多生事端。”
不用它說，蘇搖鈴也知道該離開這裡了。
她朝著樓梯處走, 但頭頂的燈忽然閃了一下——
不隻是她頭頂的燈, 整個站台的幾盞為數不多的燈幾乎是同時閃滅了。
大概一秒鐘的時間, 燈光再次亮起，但眼前空蕩的站台卻變了一副模樣！
在她的正前方，距離上樓離開這裡的樓梯不遠的地方, 站著一排數十個紙人！
有穿著檢票員衣服的紙人，也有穿著乘務員衣服的紙人，它們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微笑，猩紅的腮紅，慘白的臉，配上那雙沒有靈魂的眼睛，令人渾身發麻。
當然，這種人不包括蘇搖鈴。
她非但沒被嚇到，反而靠近了些，一直走到最前麵那個穿著藍色製服的紙人麵前，才停下來。
蘇搖鈴：“夾道歡迎？”
777：“……？”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777歎了口氣，“完了，你沒車票，前麵那麼多關過來了，不會栽在最沒什麼威脅的紙人這裡吧？”
它是不知道蘇搖鈴撿到過車票的，當時它並沒有跟去。
但777忽然又不絕望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覺得以你的能力可以的，你是不是想手撕紙人？雖然它們人多，但是你在毆打NPC上麵很有經驗，我覺得可行。”
777的思維已經逐漸蘇化。
隻要手速快一點，手撕成排紙人而已，對她來說一定很輕鬆。
777：“看到那一排排的乘務員沒有？我焯，我從沒有一次性看到過那麼多乘務員，一趟列車上一直隻會出現一個乘務員，哎，左邊那個隻有半個身體的紙人是不是你燒的那個？”
777懂了，“看你乾的好事，人家回去搖人了！”
最先開口的是穿著藍色製服，帶著藍色帽子的紙人，它裂開的嘴保持著靜止，但是眼睛的瞳孔卻始終保持看向蘇搖鈴。
等她走到紙人麵前，站在C位的這個紙人開口了：“是你。”
蘇搖鈴看著它。
777：………
雖然剛才它是開玩笑的，但是現在的台詞怎麼真的和尋仇一模一樣。
紙人動了動脖子，上下看了蘇搖鈴一眼，發出紙張摩擦的詭異的哢哢聲。
隨後，它說：“它會來找你。”
蘇搖鈴說：“謎語人滾出地鐵站。”
紙人：“？？”
忽然，紙人的頭部一百八十度轉向了後方，看向它背後無數的紙人，其中有檢票員，售票員，也有乘務員。
就在777以為它要發號施令，讓大家不要講武德一起上時，所有的紙人都動了起來——
但是，它們卻是朝著兩側分開，讓出了一條路！
隨後，紙人的頭轉了回來，那似人非人的臉上再次浮現詭異的微笑。
它又說：“無論你去到哪裡，它都會來找你，它已經對你做了標記。”
蘇搖鈴問：“你認識它？”
“我沒有資格認識它，但是它會帶來死亡和毀滅，你也會走入毀滅之中。”紙人後退，讓開一條路，顯然是不打算在阻攔蘇搖鈴。
蘇搖鈴還真就大搖大擺地走過去了。
沿途兩側都是排列整齊的紙人，此刻看來，似乎她是它們的統治者，而它們安靜地目送著她離開。
紙人沙啞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我們不會殺你，你遲早會被它吞噬。”
話音剛落，不遠處停靠在站台上的列車車體上的裂縫進一步發生了擴大，整個車體發出嘎嘎的聲音，三秒鐘之後，一聲巨大的爆炸，將車廂徹底點燃！
紙人們默默側目，看著燃燒爆炸的車體，火光將站台照出了從未有過的明亮。
蘇搖鈴卻一直在向前走，沒有回頭。
她的兩側，依然站著無數紙人。
777忽然問出了它早就想問的問題。
“你當時是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把車票留給你的同學，還是說你早就知道紙人不會殺你？”
蘇搖鈴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
“你覺得當時在車上，譚青選擇去後麵車廂救那幾個混混的行為是傻子嗎？”
777：“說實話嗎？我覺得是。”
張俊和那幾個人，對他們並不友好，甚至可能害死他們，而當時譚青卻為了幾個陌生人，直接闖入後麵的車廂。
如果不是隊友給力，就憑不了解情況危險程度的譚青一個人，說不定真能被變成怪物的路寥寥直接殺死。
777：“難道說，你就因為答應了要帶你的同學活著離開，所以才這麼做？”它真的不相信，蘇搖鈴是這麼善良的人，它被她騙慘了。
蘇搖鈴說，“你覺得我們和那些怪物的區彆是什麼？”
項鏈裡，777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它並不知道答案。
它不是人，但它也不是完全的怪物。
它曾經是人，但是人的記憶已經模糊。
少女的背後是無儘光影，火光紛亂，照亮一張張詭異的紙人的臉，讓這裡的一切，看起來都像是一個純粹的死亡世界。
她說，“區彆就是，我們是人。”
——車票不是車票，人不是人，我不是人。
這是不同階段的認知被汙染的表現。
他們之所以被汙染，被同化，被扭曲認知，是因為他們忘記了，忘記了人性。
忘記了他們是人，而人不會“吃人”。
這是他們和怪物最大的區彆。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在無形中“吃人”？
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彆人；為了無聊的樂趣，欺淩彆人；為了自己的前途，踩下彆人；為了保全自己，無視彆人。
為了活下去，把自己的同伴推出去擋死。
為了保命，關上其他人逃生的大門。
太多太多了。
這趟列車危險嗎？至少對於譚青那樣的人來說，一直到最後，他都沒有進入更深層次的被同化階段，哪怕和他一起上車的那些人都已經變成了怪物。
這一瞬間，777似乎有點明白了，明白為什麼蘇搖鈴這個看起來明明不是什麼好人的人，即便是違規了，暴露了，也沒有被汙染。
她好像……
真的有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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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搖鈴終於走到了紙人隊列的儘頭。
儘頭最後一個紙人是一個檢票員，但是它隻是注視著蘇搖鈴，沒有任何詢問她出示車票的打算。
但蘇搖鈴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張車票。
沾著血跡的皺巴巴的車票。
隨後，車票被她扔下，輕飄飄地正好落在檢票員的腳邊。
這是他們抓住路寥寥時，她從地上那幾個被路寥寥殺死的乘客身上找到的車票，當時其他人都走了，她留了下來，摸了幾張車票，順便把車門用衣服拴住，以免有彆的東西進來。
車票其實有很多張，隻是路寥寥看不到——又或者說，她看到了地上的車票，但是在她扭曲的認知當中，永遠找不到車票的存在。
蘇搖鈴並不知道紙人最後會直接放她走，也不知道她不需要車票就可以出站。
她讓江陵把自己交給他的她的車票給劉小沙，是因為她的確不需要那張車票。
她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但現在，她已經不需要車票了。
七號地鐵，已經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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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長的樓梯走出地鐵站，是一個普通的售票大廳，空間也不大，直接從燈牌所顯示的安全出口走出去，都不用上樓梯，就到了地鐵站的出口。
外麵是濃厚的白霧，看不清四周的一切。
蘇搖鈴剛剛離開地鐵站，身邊的視野就被白霧籠罩。
同時，之前那個稚嫩的聲音又出現了。